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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号中午,林有德把地图上甲米地三个字旁边摆的印第安人偶拿走,换上一个说书俑。
神姬营参战才两天,波拉维夏就率领西班牙殖民军残部向东退向内湖省,向取义并没有朝内湖省攻击彻底抹杀这只残兵,而是选择了继续向西进攻,在美国舰队和神姬营的策应下拿下了甲米地。
之前西班牙军队围攻甲米地那么久都没能克复,主要是他们不舍得将神姬投入作战。
实际上,规模越小的战争神姬作用越大——这个小,主要是指双方投入的总兵力,和交战地域的范围。像美国和墨西哥的战争,虽然双方投入的军队也就那么几万人,但交战地域广阔,于是神姬的作用就比较低了:神姬就算装备增幅翼,也不可能长途飞行,实际上,除非必要,神姬一般是不会装备飞行设备的,那样等于白白浪费精神力。
但是在菲律宾,整个吕宋岛也就那么大点地方,马尼拉和甲米地之间的距离更是近得可怕,这种规模的战争,投入神姬效果会非常的好。
但西班牙人被美洲独立战争打怕了。这神姬的补充非常的困难,新发现的神姬要养个十几年才能作战,而能不能发现新神姬那还要看老天爷,运气不好的话就连中国这种幅员辽阔的国家都很可能几年没有新神姬被发现。所以西班牙人一直不舍得投入神姬,总督波拉维夏三天两头就和国内的贵族在电报里扯皮。
林有德可没这个顾虑,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何况聂雪秋看着那么生猛,断然不会轻易就折在菲律宾那么个破地方。
结果聂雪秋不负林有德的期望,单枪匹马面对独立军的三名神姬,斩两人俘一人,把菲律宾猴子的胆子都给吓破了。然后甲米地就毫无悬念的拿下来了。
攻进甲米地以后,向取义下令放纵部队抢劫三天。
向取义的思路林有德很清楚,内湖省比较穷,没什么好抢的,甲米地富裕,占下来就发达了。
虽然是借着大义的名分起事,但向取义那帮人本质上还是黑社会,打仗就和“开片”一样,为的是杀人放火抢钱抢女人。
林有德可不想自己的南洋军也变成那样。一旦放纵部队去抢,今后想要约束起来让他们不抢那就难了,所以攻克甲米地前林有德连着发了几个电报,告诫陈海辉要严格约束部队。但具体执行得怎么样林有德就不知道了。
林有德还是那个态度,自己尽人事,剩下的听天命。这样他也乐得轻松。
吃过午饭,杜琪峰又拿着新的电报走进林有德的书房。
“何宇照、陈洪达报告,他们已经于今天清晨驱逐了圣费尔南多的独立军,确保了到马尼拉的陆路交通。”
“很好,这样马尼拉湾就成了我们的内湖。”林有德又把地图上一个印第安小人给换成兵马俑,这样马尼拉湾周围重要的地方就都站上了中国风格的土偶,“命令陈海辉,部队原地休整之后,准备和神姬营一起撤回荷浪牙波。”
“撤?”杜琪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向取义都知道没有陈海辉的海陆丰支队顶住西班牙人大部分的攻击力量,马尼拉恐怕守不到神姬营抵达,所以严格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许和海陆丰支队起冲突,甚至明确的告诉几个心腹:“他们是我们的贵人,要什么就让给他们,金钱女人军火,我向取义不是好人,但知恩图报这点绝不含糊。”
现在林有德却放着这么好的刮地皮的机会不要,命令海陆丰支队回撤,难怪杜琪峰不解了。
林有德盯着杜琪峰看了一会儿,笑了,他走上前拍拍这实际岁数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的肩膀,道:“阿峰,你以为我们这一撤是亏了?你啊,要把眼光放远点,我们要赚的,可不是甲米地那点地皮钱。”
杜琪峰还是一脸的将信将疑,林有德摇摇头,不再解释。
反正杜琪峰很快就会看到成果了,林有德心安理得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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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浪牙波,与像烧红的烙铁一般打得火热的马尼拉不同,这个小城飘扬起十八星旗之后就没再听到枪声。不但如此,在马尼拉上演的哄抢和大混乱并没有在这里发生,灰衣服的南洋军接替殖民当局,开始管理城市的治安。
林记商行出钱赎回了最初那晚上的混乱中民众从洋人那里抢走的大部分实体财产,比如名画和小姐们的名贵洋装什么的,至于洋人们被抢走的银子大洋,南洋军摆出“难以核实”的理由,不予赔偿。
洋人们被南洋军集中到原西班牙兵营里保护起来,对此不少士兵表示不理解,陈洪达不得不深入士兵们当中去做思想工作,告诉士兵们:洋人吃了我们那么多血肉,现在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而且杀完以后洋人就不会和我们做生意了;所以我们让这些洋人活着,就是要要用他们换取平等的和洋人做生意的机会,然后用我们中国人的商业头脑让洋人把他们吃进去加倍的吐出来。
陈洪达确实从林有德那里学到了土鳖风的思想政治工作精髓,没有什么大道理,都是士兵们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这些士兵的骨干,之前都是林记商行的雇工,在他们看来林记就是赚了洋人很多钱,才能给那么高的工资,所以陈洪达一说很多人就点头。于是这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没几天南洋军保护洋人生命安全的消息就传出去了,结果各地躲着藏着的洋人们都开始向飘着十八星旗的荷浪牙波和圣费尔南多跑,马尼拉那些被抢完了还剩条命的洋人也都逃难来了。
很快两座城市就挤满了洋人,由于数量实在太多,南洋军不得不在城郊设立难民营,收容这些洋难民。
三月二号,何宇照陈洪达两人收到林有德的电报,说各国驻广州公使希望能得到聚集在两地的外国侨民名单。于是两人带着部队就开进了圣费尔南多城外的难民营,搭起登记点开始登记难民信息。
登记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洋人们规规矩矩的排着队等待登记,两边是荷枪实弹的灰衣士兵。
贺老六端着花机关,一副军官派头的在监督手下维持秩序。他身上的军装皱巴巴的,老头那么多年穿衣服邋遢惯了,能洗干净再穿就不错了。不过,他身上有三件东西擦得锃光瓦亮的:一是他领口那对玄武领章,老头仔细的用砂纸打磨过,现在亮得跟镀了一层银子似地:在他看来这领章可是顶戴花翎一样的东西,自然得好好保养;一是他那大盖帽上的帽徽,陈秀才说了,这是南洋军精神的象征,贺老六不太懂这个精神,只是凭着本能觉得那一定是非常重要,所以也打点得细致;最后就是他那花机关了,贺老六打理机器本来就是一把好手,这会儿这枪上好了油擦得锃亮,他的部下几次要求摸一摸打几枪,但贺老六都没允许,宝贝得很。
这会儿贺老六看着洋人在南洋军的枪口前规规矩矩的排着队,心里感慨,不由得低声呢喃:“我活了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洋大人低声下气,这天真要变了。”
突然,他眼角瞥到有个新兵在啃肉包子。
“那谁!你怎么回事?执行任务呢你吃什么包子!”贺老六风风火火的冲过去,一把把那新兵的包子给夺了下来。
“哎,这……这又没什么大事,不就看着洋人排队么,我吃个包子没啥啊,排长,你这不讲理……”
“放肆,纪律就是战斗力,你这样破坏纪律,像什么军人?回营三天禁闭,这包子我先收着了,还有没有?有就拿出来,别到时候我给我发现了,要你好看。”
新兵还想分辨,一看周围其他士兵都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当时就憷了,软了下来——贺老六这威望是冲杀冲出来的,绝逼不是一个新兵蛋子能挑战的。
贺老六接过新兵从行军包里掏出来的另外两个肉包子,留下句“待会任务结束找我要”,回头就往他刚才站的那个小土包走。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洋人的小女孩站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帐篷外面。
小女孩抱着个开了线的破布娃娃,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蛋也黑得像煤球,一头金色的长发都变了颜色,看起来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她的小脚光溜溜的,上面满是水泡和磨出来的伤口。
看到小女孩那双脚,贺老六本能的心理一紧,步子也慢了下来。
接着他发现小姑娘正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包子。
于是贺老六蹲下来,把包子递向小姑娘:“来,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