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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这天天刚破晓之时,燕秋尔便被一块冷布巾给叫醒了。今日是燕征带领燕家商队北去回纥的出发之日,燕家虽没有相送的传统,可燕秋尔想亲自送燕征出发。
燕秋尔一边扯掉脸上的布巾,一边伸手摸向身边,却发现外侧的半边床冰凉冰凉的。燕秋尔一愣,立刻张开双眼,转头看向身侧。
“梁管事,阿爹昨夜未归?”这种情况着实少见,至少燕秋尔住在世安苑的这一个月里,燕生还从未夜不归家,昨夜……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梁成替燕秋尔撩开床纱,将准备好的衣物放在床边,而后才笑着回答道:“五郎君不必心忧,主君每次去与那两位家主见面皆是如此。”
“那就好。”燕秋尔松了口气,“那肖管事呢?可回来了?”肖何今日可是要跟着商队一起走的。若是寻常,这商队走得早些或者晚些都是可以的,可此行却是有皇帝监督,不好怠慢。
“五郎君放心,肖管事昨夜就赶在夜禁前回来了。”
“肖管事都回来了阿爹怎么不回来?”燕秋尔不满地嘟囔一句,而后翻身下床。
耳朵尖的梁成自然是没漏听燕秋尔的这句抱怨,心知燕秋尔只是抱怨一句而并非索求答案,梁成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眼中的笑意加深。五郎君抱怨主君的夜不归宿了呢,这对主君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吧?
“四哥和肖管事都准备好了?”很快就将自己收拾妥当,燕秋尔拒绝了梁成先吃早饭的提议,径直出了世安苑,向腾远堂走去。
梁成笑眯眯地跟在燕秋尔的身后,瞅着燕秋尔这副小家主的样子心中暗喜。最近五郎君已经不会像腊月里那样强烈地拒绝与燕家利益相关的事情了,虽然由几位郎君负责的部分他是绝对不碰的,可若是主君直接负责的一些事情,五郎君都会帮衬着些,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主君对他的好故而想要回报一二。尤其是与皇室合作一事,五郎君似是觉得自己当初多言对主君的决策产生了影响,故而一直担着一部分责任四处奔走。
主君不是没看出五郎君的心思,也不是赞同五郎君的想法,只是与之前相较,对燕家,或者说是对主君有责任感的五郎君更容易被留在燕家。放不下的,都是在意的。虽无自觉,可五郎君这种种表现不就是放不下主君吗?不然深知主君能力的五郎君何故整日为主君担心?主君相中的人是个不关心燕家只关心主君的人,这一点比什么都让梁成欣慰。
“都准备好了,此刻应是在腾远堂里等着最后的清点检查结束。”心里想着燕秋尔对燕生的好,梁成对燕秋尔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加了两分敬意。
“嗯。”正在想事情的燕秋尔没能注意到梁成语气上的细微转变,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在腾远堂门口带上早已候在那里的金豆,便进了腾远堂,一进门就瞧见燕家人几乎都到齐了。
燕新堂一见到燕秋尔,就轻笑一声,戏谑道:“呵,我们方才还在说五郎你今日能不能早起赶上为四郎送行,没想到你还真起来了啊。”
燕秋尔微窘,答道:“今日四哥远行,此去少说也要一年半载,且路途凶险,我如何能不来?”
燕秋尔的话音一落,坐在燕秋尔对面的燕峰就忍不住呛声道:“岂止是四哥要欲险阻?就连我们这些个待在常安城里的人都是生死未卜呢!四哥这一走,说不定还是保命之举!”
燕秋尔眼睛一眯,正欲出言辩驳,却被燕齐抢了先。
“峰弟这话的意思是要阿爹放着堂哥不管吗?”燕齐放下茶杯,转头直视燕峰,脸上虽然带笑,可眼神里全无往日的温和。
燕峰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凛。他这要是敢点头称是,舅舅知道了还不弄死他?于是燕峰谄笑着替自己辩解道:“瞧大堂哥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我怎会想要舅舅对燕寻堂哥的生死置之不理?只是大堂哥也知此中凶险,若是毁了燕家,这责任谁担得起?”
“你是说阿爹的决定有欠考虑?”燕新堂冷笑一声。
作为被燕生指派去教导燕峰的燕新堂在这短短半个月里可是彻底厌恶了燕峰这个人。燕峰是聪明没错,可也只有点儿小聪明,用个一次两次还觉得他机灵,可总是耍那些小伎俩便让人觉得这个人愚不可及。胸无点墨,目光短浅,偏生还总要卖弄自己的智慧。
这下罪名更大了,燕峰抽了抽嘴角,干笑道:“那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怕舅舅被人骗了嘛!”说着,燕峰的视线还意有所指地飘向燕秋尔。
燕新堂冲天翻了个白眼,已经懒得理他了。燕峰是认准了这事儿于燕家不利,也不管如今事已成定局,整天就知道瞎嚷嚷。
燕峰还要张口说什么的时候,门人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腾远堂,瞧见空着的主位之后茫然的视线就在梁成与燕齐之间来来回回,不知该向谁禀报。在燕家仆婢心中,梁成的地位与大郎君几乎等同,且微妙地要稍微高出一些。
看出门人的犹豫,燕齐先瞄了燕秋尔一眼,而后才开口问道:“何事?”
终于有人开口了,门人心怀感激地开口答道:“回大郎君的话,太、太子殿下来了。”
门人话音刚落,腾远堂里的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太子楚豫就已经领着左宁和另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踏进腾远堂了。
“燕家的门人腿脚怎么这么慢?竟敢让本太子在大门口站着等,你们还真是没把本太子放在眼里啊!”
众人一愣,便赶忙起身,而后跪拜在楚豫面前。
“草民等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未能相迎,请太子恕罪!”跪在燕家人的最前面,燕齐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哼!起吧。”楚豫冷着脸走到主位,毫不客气地坐下,阴鹜的视线在燕家人中间扫来扫去,寻找燕秋尔的身影。他今日是替父皇来办差,父皇还特地派了人来监视,不然他定要燕家好看!
“在下金紫光禄大夫齐鸣,奉圣人之命特来替贵府四郎君送行,未能提前相告,还请诸位见谅。”
刚起身的燕秋尔循声望去,就见楚豫的身边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年近四十的样子,目光炯炯。难怪楚豫来了燕家却未刁难,原是身边跟着别人啊。燕秋尔这就放心了。
“谢圣人恩泽,燕家上下感激不尽。”燕齐却不似燕秋尔那般松了口气,依然提心吊胆的,谨慎地答话。
“此乃燕府,诸位不必拘谨,坐吧。”
“谢齐大夫。”听这话是从齐鸣口中说出,燕齐心中一惊,抬眼瞄向楚豫,见楚豫一脸隐忍,暗忖这齐鸣不知在朝中什么地位,竟能无视太子威严。
齐鸣的视线从燕家众人脸上扫过,眉梢一动,便开口问道:“不知燕家主何在?可还在忙?”
众人一惊,脸色多少有些慌张。
楚豫冷哼一声,语气中似乎永远都带着怒气:“哼!这大清早的他有什么可忙的?该不会是没把父皇交代的差事当回事儿,所以把事情都交给其他人随便做做吧?”
“太子言重了,圣人亲自交给燕家做的事情,燕家怎会随便做做敷衍了事?只是……”燕齐的话顿住了。接下来该怎么说才不会惹怒这位易怒的太子。
“只是什么?”就算燕齐还什么都没说,楚豫也还是要生气,“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还有什么事比来见本太子更重要?”
见你一个脾气暴躁的太子是有多重要啊……燕家郎君们齐齐在心中腹诽,却终是不敢将不满表露在脸上。
燕秋尔蹙眉。再这样下去,楚豫定是要借题发挥了。
抬头瞄一眼齐鸣,燕秋尔琢磨一下便开口道:“不敢相瞒于太子,家父现在并不在府中。”
“哈!我就说你燕家胆大妄为,我……”
“太子殿下,”齐鸣被楚豫的怒吼震得耳朵疼,偏头略微不满地看楚豫一眼,不冷不热的声音倒是真的止住了楚豫的怒吼,“太子太师难道没教过您何为稍安勿躁、何为三思而后行?若没有,臣定会向圣人进言,替太子另请贤师。”
“你!哼!”楚豫终究是忌惮齐鸣,只能住了口,气呼呼地将脸转到一边儿去。这老顽固,若非父皇看重,他现在就杀了他!父皇也是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比起他倒更相信旁人所说,一听别人说他的不好就训斥他,连他的解释也不听,害得他太子颜面尽失,现在谁都能当着他的面儿说他的不是了!
楚豫闭了嘴,齐鸣才满意,转头看向燕秋尔,问道:“小郎君方才所言何意?圣人可是相当重视此次北行之事。”
燕秋尔坦然与齐鸣对视,说道:“此行事关重大,我燕家区区商贾,却得圣人信任,担此重任,必不敢怠慢,此去北行之人皆是燕家商队之中的精锐,其中数人皆是从天岚国各地急调回来的,为保此行顺利,家父与兄长们更是连夜制定了数个周全计划,以应对突发危难。
可万物周而复始,商亦如此,如今春将至,便又是一个开始,陈粮何去,旧货何从,各地商货均需更新急调,不然难保百姓日常所需。燕家不似左家,安坐于常安城内就能做成生意,作为天岚国内行商主力,每到季节更替之时便尤其繁忙。恰逢三年一度的商联会,家父已是□□乏术。
北行之事已安排周全,百姓所需却尚未妥当,家父是彻夜未归,此时仍旧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