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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这是好事啊”,春暖拍拍她的肩膀,“你哭什么呢?对了”,她说着转向同伴们,“我们都该谢谢明月,咱回去时是不是给她带点东西?”
“应该的,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咱们买些什么合适?”听到这个建议,几个小姑娘们热烈地讨论起来,“点心珠钗?要不我们每人兑一两银子,给她买个好一点的东西吧。”
刘掌柜笑容满面地指挥着小伙计们把那七八条绣帕,挂在柜台上方扯起的一道线上,务必让进来此处的顾客一眼就能看见。
“掌柜的,这帕子还真别致”,还没挂好,就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过来问价钱,“怎么卖的?”
“您瞧这帕子用的料子都可以,刺绣颜色鲜亮活泼”,掌柜的取下那条绣着黄鹂的手帕,送到妇人面前,“您再看看这对儿黄鹂,脖子处的绒毛,这眼睛,绣得那叫一个逼真,比之容德绣庄绣的猫儿也不遑多让。有这么好的刺绣,一条帕子我们只要三十八两,您觉得怎么样?”
妇人拿起帕子上下翻看一二,不停点头道:“可以可以,还是刘掌柜的做生意实在,那条绣着小白鹅的也拿下来让我看看,家里两个闺女,只买一条是要打架的。”
那容德绣庄的帕子她上午也看见过,和这差不多,每条都要一百两银子呢,刘掌柜这里的真是够便宜了。
刘掌柜哈哈大笑:“这个绣得有些瑕疵,只要三十两。”
“这种帕子怎么会出现,还卖到白泉绣庄的?”李夫人面色严肃,把手中的帕子摔到地上,“秀冉,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绣帕飘在地上,绣着的小白猫露在表面。
顾秀冉脸色煞白:“夫人,我也不清楚啊。”
“看这手艺,是初学者无疑”,李夫人审视着顾秀冉,“你们顾家女儿难不成都学会了这绣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样还有胆子来她跟前邀功?
“这,这”,顾秀冉额头上沁出冷汗,“都是顾明月她故意的,她把那针法也都教给村里的女孩子了。夫人,我们这里都是好绣娘,绣出来的要比这些好上太多啊,不用在意的。”
“不用在意?”李夫人没忍住怒气,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现在针法一个村子的农家女都学会了,长此以往,又会有多少人学会?你明知情况,当初为何不报?”
顾秀冉吓得连忙跪下:“我觉得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惧,夫人,我错了夫人。”
“小莲,把她的月银降下来吧”,李夫人揉揉额头,“再罚银十两以作惩戒,行了,你回去吧,以后安安心心刺绣吧。”
顾秀冉只觉浑身无力,她好不容易才达到六十两的月银啊!可她却一点都不敢怨李夫人,心里把所有的错都归到顾明月的身上。
不过半个时辰,绣娘们都知道了顾秀冉做错了事被罚银子,一个个看向她的目光都透着幸灾乐祸。
吃喝不愁时,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不知道,这个时节,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整天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夏粮已经下来,然今年是个荒年,许多农户都拖着不去官府交税粮。吕天翔才到县衙上任不足一月,就被派到各乡各镇催老百姓交税粮去了。那些比较富裕的村子还好,不用他们怎么说就把税粮交了上去,然而在一些贫穷的村子,少不了几户光脚不怕穿鞋的人家。
也有些农户看见官府的人来,便吓得连忙卖地买粮去交税。
每当碰到这样的人家,吕天翔和几个同僚都心有不忍。
仅仅是下村走了三四天,吕天翔就觉得自个儿老了好几岁。可怜的可恶的人,全在这几天见全乎了。
这日正好到了他们镇上,吕天翔一下马就有种亲切感,同时心中又有些为难,住在这里的可都是他的乡亲,要是碰见困难的人家,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去催。
吕鳞听人说儿子和五六个衙役来镇上催税粮,当即便换身新衣接了过去。
吕家在镇里也算有些根基,催粮的过程倒并没有吕天翔想象中的为难,几家地主和三四十家农户都很好说话。
倒是里长不太愿意把税粮交齐,想借着大旱之年的借口拖一拖,以期到时能够免掉一两成。
“天翔兄弟,要不这几家地主先别让他们交粮?”中午吃饭时,里长把吕天翔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今年旱情严重,依我看官府到最后肯定会宽容一些的,那几家地主该交的税粮少说也有一二千石。现在先别让他们交,到时咱们两家平分怎么样?”
里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清爽透气的棉布长衫,面容富态带笑,初看是个好人,仔细一看就有些圆滑。
“王大叔,你说的这事儿”,吕天翔摇摇头,终于明白为啥爷爷说这人精于算计了,“我可不敢做,你瞧那哥儿几个,都是衙门里的老人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鬼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再者,这些人家若两天之后还未把粮食交上去,上面就该派兵来催了。”
“什么事啊兄弟?”吕天翔回来坐下,同来的张虎夹了颗花生米扔在嘴里,“我看你们镇里这个里长,为人有些不大地道啊。”
“大面儿上还行”,吕天翔笑笑,“违法乱纪的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做。”
下首的另一个衙役道:“你们镇里挺富裕的,吃不上饭的人家不多。”
“李三哥说笑了”,吕天翔给这人斟了杯酒,笑道:“因为有个码头,他们也容易找活儿做,不过都是些力气钱,家家刚够糊口罢了。”
“是啊,都不容易”,李三端起酒喝了,“吃菜吃菜,下午还有十多家要去。”
故意和吕天翔错开回桌的里长听到这话,脑门儿上的汗流得更多了。得亏是天翔兄弟在中间说了话,要不然以后他们镇不知要被派多少官事儿呢。
“兄弟们,听说没有?据说泽省下辖的平南县今年可是大丰收啊”,张虎突然说道,“好像是因为平南县太爷这些年来没少开沟修渠,这旱情根本没把他们县奈何,甚至每亩地比之往年还多收了一两石呢。”
“那这样一来,平南县太爷岂不是一大政绩?”吕天翔说道,“该升官了吧。”
其他几人都笑:“这是自然的,老爷升官,衙役们也都会有些赏银。再瞧瞧咱们县,现在税粮还没收上来,两下一比,皇上他老人家会提拔哪个一目了然。”
正在小饭馆议论着平南县大丰收的人不知道,第二天的朝堂上,因为这个荒年丰收的县刮起了怎样一股飓风。
“臣有本奏,平南县令胡光欺上瞒下搜刮百姓,将十亩田的出产合为一亩,把一个疮痍满目饿殍遍野的县粉饰得光鲜漂亮,导致多少百姓饥饿而死。此等蒙蔽圣听之徒,不斩之不足以平民愤。且据臣所知,平南县有灾民联合想起来想要到泽省巡抚处告状,却连平南县都没出就被衙役活活打死在路上。请皇上,为平南县的子民做主。”
早朝御史的第一本,就把整个朝堂震得鸦雀无声,随即纷纷附议,刘谱大怒,下旨令泽省巡抚派兵把胡光押解归京,并令三司审过后凌迟处死。
“这两年民乱四起,我看都是你们这些无能的沽誉钓名之辈给逼的”,下完命令,刘谱把手边的奏折全部扔了下去,“你们还有脸为一个宰相之位争来争去?朕决定,即日起废除宰相一职,副相分别归入工部和礼部。”
朝臣们一片静默,全都低着头不做声,然而每个人的心中却都如开水一般沸腾起来,皇帝这是想专权啊。
当初先帝想废宰相都没成,到当今这里,他们更不会妥协。
职分六部,最后全都由皇帝做主,他们这些臣子成了什么,皇家的下人?
“怎么都没声儿了?”皇帝眯了眯眼,冷声问道。
“臣以为此举不妥”。
“臣以为此举不妥”。
朝臣们的声音很快响成一片。
“留着宰相之位,让你们这些人,只顾争来争去,而不管百姓死活,这就妥了?”皇帝站起身,厉声喝问。
朝臣语结。
“皇上,胡光乃是己未年进士,副相王相和门生”,穆蕴默默出列,不紧不慢道:“臣以为现在的关键,是问责王相和,查清这假丰收之后是否有别的图谋。至于废相之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作出决定的。且废黜宰相之后,朝局变动必然很大,如今内有民乱外有蛮族冲突,此时废相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在皇帝盛怒之下不敢开口说话的康派官员,终于抓住机会,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上奏。
短短半个时辰之间,王相和一派全面崩溃。
皇帝面对着上百臣工,终是甩袖下朝。
穆蕴看着那把象征着至尊之位的椅子,觉得分外可笑。至尊和愚蠢的反差,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看不清问题本质,脑子一热就要废相,这样的人若不是有百官之总的宰相帮着处理朝事,灭亡只在十余年之内。
他摇头整袖,缓步踏出朝堂。
“穆家小儿,康九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冒着盛怒也要打击老夫?”,宫门外,已经被除下官帽的王相和脸色铁青地拦住穆蕴,“不要忘了,你父也是老夫的门生。”
“王大人,我也只是用事实说话而已”,穆蕴面上笑容淡淡,拱拳施礼,“您致仕归乡,照样是一方豪主,不损筋不动骨,怎么不知感谢皇恩,反而质问起小子来?”
“好,好个穆谏议,好一副颠倒黑白的口舌”,王相和气得手指发抖,“你不要觉得老夫被迫致仕就是废人一个了,你等着。”
穆蕴身姿笔挺,笑容晏然:“我等着。”
第二天,穆重就被两个御史参了个内帷不修,早年他妻死不到一月便娶新妇的事也被人再次提起。
第二个被参的就是穆蕴,什么不孝不悌苛待下人都成了他的“罪证”。
因为昨日的事,皇帝正看穆蕴不顺眼,直接把他贬到礼部这个冷衙门,降职三阶,成为一个七品员外郎。
穆蕴不惊不怒,淡然领旨。反观同样被降职申斥的穆重,领旨谢恩时手都在颤抖。
“逆子”,下朝后,穆重怒斥,“明日我就请示族老,将你逐出穆氏宗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那就多谢穆大人开恩了”,穆蕴的心情却十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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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查员外郎是几品的,文里面都架空的,大家这么看吧,我也不太会写官场什么的,以后会多看看这方面的知识哒,大家先宽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