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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天色,静寂的林中,不知为何,竟隐隐嗅到一缕食物的香气。这四更之后,又是活动许久,正是最易饥饿的时候,莫寒月忍不住问道,“什么味道?”
“狗鼻子吗?”峻小王爷好笑,从怀中取出一包热腾腾的点心塞到她手里,说道,“皇后省亲,你吩咐相府的那几位小姐好生打扮,就知道她们必会选最好的首饰戴上,而她们最好的首饰……自然是从你这里夺去的那些!”
他连这些也知道?
莫寒月轻轻扬眉,却只当没有听到,啃一口手里的点心,阖眸细品,点头道,“嗯,这点心定是一品居的黄大厨师所制,王爷不愧为吃中圣嘴!”
什么叫吃中圣嘴?
峻小王爷好笑,看她吃的香甜,眸光不自觉变的柔软,见她唇角沾上些碎沫,伸手替她拭去,扬眉问道,“你自幼困居在这府里,怎么会知道一品居的黄大厨师?”
这样亲昵的举动,令莫寒月不禁一怔,愕怔一瞬回神,才惊觉又说走了嘴,倒也不以为意,淡道,“小康说过!”
才怪!
峻小王爷笑起。
不要说小康一个奴才,就是寻常富户百姓,要想吃到这新鲜出炉,黄大厨师亲手泡制的点头,也不容易。
只是要从这个丫头嘴里挖出实话来,那可是千难万难,峻小王爷也不纠缠此事,微微一笑,说道,“相府的七位庶小姐首饰越制,娘娘自然震怒,随后你借卫娉婷与卫盈瑶争斗,趁卫娉婷要出去见礼的空档,踩住她的裙摆,令娘娘受惊摔倒。”
那天事发之后,侯楠也曾提过此节,只是侯楠不过是猜测,而峻小王爷此时说出的话,却极为肯定,犹如亲见。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刚刚四更,黄大厨师的点心就已出笼,难不成,被小王爷请去府里?”
还是不理他!
峻小王爷好笑,侧头向她深深凝注,说道,“娘娘急赶回宫,刚刚走上御街,却惊了御马。连太医也说,娘娘是气怒之下,再加上惊吓,才会动了胎气,至使滑胎,本王却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你想不通的?
莫寒月微微扬眉,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含笑问道,“许是马车疾驰,伤到娘娘,也未可知!”
峻小王爷含笑,说道,“娘娘的胎,已有六个多月,算来已经安稳,纵然受些惊吓,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伤到胎儿?”
那天,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奴才,没有人接近过卫盈毓的凤辇。
果然是想不通此节!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许是御街上什么人冲撞,令马儿受惊。娘娘怀着身子,那日一日辛劳,又动气受惊,胎儿不稳,也是有的!”
这个丫头,又打马虎眼!
峻小王爷挑眉,说道,“从相府到皇宫,一路上都有幔布挡开,闲人不得进入,又有侍卫护持,又有什么人能够冲撞?若果然有人冲撞,又岂有不抓起来的道理?”
他分析入理,一时莫寒月倒也无言以对,将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轻叹一声,说道,“一品居的点心固然好吃,若能佐以清风轩的绿山茶,才算得上美味到极致!”
“贪吃鬼!”峻小王爷低笑,略想一瞬,低声道,“卫娉婷冲撞皇后获罪,被扒去衣裳拖到街上,府外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引去,那时你……”
微微阖眸,略想片刻,摇头道,“你和侯大小姐一起出府,就跪在卫东亭身后,并没有机会动手脚。难不成,凤驾随行的太监、宫女,护行侍卫中有你的人?”
只有那些人有机会接近凤辇。
莫寒月听他猜去旁处,不禁抿唇一笑,淡道,“臣女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峻小王爷点头,说道,“你小小年纪,虽说有些古怪,料想还不至于手眼通天,这么说,还是你自个儿动的手!”
莫寒月垂眸,说道,“娘娘滑胎,太医已有定论,怎么峻小王爷定要栽到臣女身上?”
峻小王爷轻轻摇头,含笑道,“丫头,那么多的巧合,旁人信,本王不信!”身子后仰,倚着树干默思,低声道,“既然你没有接近凤辇,自然没有在马儿身上使什么手脚,如此一来,就只有……”
说到这里,桃花眼突然一亮,手在腿上一拍,说道,“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霍的坐正身子,说道,“一定是你给那太监塞银子时,在他身上做下手脚,随后他扶皇后上辇,又在马儿旁边站好一会儿,所以才会着了你的道儿!”
居然给他想通!
莫寒月微微勾唇,说道,“这一切不过是王爷猜测罢了!”
那一天,卫娉婷冲撞皇后,卫盈毓一怒之下,命人将她扒去衣裳,拖到街上。而莫寒月借着给为首太监塞银子求情,已在那一瞬间,在太监的衣袖上撒下药粉。
那药粉无毒,药行也慢,可是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闻之必然兴奋。
马儿走到御街才开始狂奔,自然没有人会怀疑是相府的人动手脚。旁人都以为是马儿受惊,其实不过是那药行开,马儿兴奋之下,不受控制罢了。
而至于卫盈毓,旁人沾上那药,或者不过是精神振奋,可是她吸入之后,腹中胎儿也一同兴奋。凤辇疾驰时,她不但不能稳住身体,却因腹中大痛挣扎碰撞,虽然是短短的一段距离,还是伤及胎儿,终至滑胎。
十一小姐这话已经不是否认,而是疑惑他如何猜到!
峻小王爷微笑,说道,“你与卫娉婷并无交情,她获罪被拖出府去,她的两个亲妹子尚且不管,你却赶去给她使银子求情,不奇怪吗?”
原来如此!
莫寒月微微扬眉,说道,“她在相府中出事,我又管着相府里的事,去给她求情,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没有人怀疑过她!
峻小王爷轻叹,一臂勾揽将她压入怀里,垂目向她注视,低声问道,“丫头,本王当真好奇,相府与你何仇?”
不管她是七姨娘所生的傻子,还是当真是卫东亭的外室所养,她终究是卫东亭的女儿,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对卫相府的人,非但没有丝毫的情份,竟似怀着极深的仇恨。
莫寒月微微扬眉,将手中包点心的油纸卷一卷塞入他怀里,挣脱他的怀抱,拍拍手起身,含笑道,“有劳王爷送点心来,臣女告辞!”向他浅施一礼,转身就走。
把他当成跑堂的小二吗?
峻小王爷好笑,倒也不阻,扬声道,“喂,那药膏如何?”
“什么药膏?”莫寒月诧异。
“你不知道?”峻小王爷也跟着诧异。
“不知!”莫寒月耸肩,向他打量几眼,皱眉道,“你又捣什么鬼?”
这个样子,可不像做假!
峻小王爷微微扬眉,突然笑起,摇头道,“没什么,许是给了旁人,记差罢了!”
连送人的东西都能记差,也不知成日偷入多少府宅的后院!
莫寒月耸肩,再不理他,转身顾自而去。
回入院子,夏儿如常服侍她沐浴更衣,见她带着丹枫往前头去,这才转身回来,去替她收拾屋子。
哪知刚刚踏进内室,就见莫寒月的床榻上一人斜倚,含笑道,“丫头,胆儿不小啊,爷的东西也敢匿下!”
夏儿一怔,等看清是谁,不惊反喜,忙几步奔到他面前行礼,说道,“奴婢见过王爷,王爷来的正好,前次赏奴婢的药膏,烦劳再赏几瓶来!”
“再赏?还几瓶?”峻小王爷扬眉,欠身在她额头打个爆栗,咬牙道,“小丫头,别以为有你主子护着,爷就不敢将你如何?”
夏儿吃疼,“呀”的一声低呼,却并不惧怕,求道,“王爷,你既是为我们小姐好,就再赏奴婢几瓶!”
峻小王爷扬眉,冷笑道,“我问你,那药膏你用去了何处?”别说是给小姐用了,不给这小丫头半丝撒谎的机会。
夏儿小脸儿微红,说道,“奴婢原不知那药膏有没有毒,先在自个儿身上试试!”说到这里,忙卷起衣袖,兴奋道,“王爷你瞧,奴婢这里原有好深一条刀伤,用那药膏这些日子,竟然已只有淡淡的一个印迹!那药膏当真的好东西!”
这些话倒是峻小王爷没有料到,目光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一望,心底不自觉变的柔软,微微摇头,说道,“傻丫头,本王岂会害你家小姐?再说,那药膏若果然有毒,你的小命儿就不是命?怎么敢在自个儿身上试?”
夏儿被他一问,倒有一瞬愣怔,说道,“是啊,若那药膏有毒,是不是夏儿就被毒死了?”想了想,傻笑起来,摸摸后脑,说道,“奴婢太笨,没有想到!”
“傻丫头!”峻小王爷摇头,叹口气道,“那药膏得来不易,本王再去设法,你可要记得给小姐用!”起身向外去。
“是!是!是!”夏儿大喜连应,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送峻小王爷出门。
等礼部的行文下来,已经是夏末,卫东亭亲赴九门提督府商议,提督府见他催促,大公子侯远也心急迎新人进门,就将侯远的亲事定在八月初,卫敬飞和侯楠的亲事定在中秋。
相府迎亲,自然是大宴宾朋,公侯将相,朝中重臣,自然是喜帖撒遍。而除去卫、侯两家的至亲,还能算上相府亲戚的,自然还有一个墨三公子,墨浩林。
莫寒月自从礼部文书行下,就开始跟着侯氏忙碌,直到中秋前一日,才总算将卫敬飞大婚一应的事务打点妥当。
夏儿见她劳累,整日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大为心疼。见她回来,忙将煲好的汤品端来,又一迭连声命人送上热水。一边服侍她沐浴,一边低声道,“要说这当家果然也没有什么好,若二少夫人进门,交了去也好,只是……只是……”
手中有权,小姐累成这个样子,可是手中无权,是不是又要受人欺凌?
莫寒月身子浸入热水,才觉整个人舒缓过来,听她嘀咕,不禁轻轻一笑,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果然乏了,交出去也罢!”
现在的卫相府,早已不比过去,纵然她将掌家之权交出去,难不成还有人敢欺上门来?
夏儿听她一说,不禁连连点头。只要没有人再欺上门来,小姐管不管这个家,有没有那许多人巴结,还当真不打紧。
等到水温渐降,服侍她擦净身体,换上衣裳,取出小瓷瓶替她上药。
莫寒月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
夏儿笑道,“小姐,这是新得的好东西,你用几日就知道!”
莫寒月微微扬眉,取过细嗅,只觉隐约有缕药香,不禁心中生疑,问道,“究竟是哪里得来的?”
夏儿见问,只得道,“是峻小王爷送来,第一次奴婢怕有毒,自个儿用了,后来见颇有奇效,才又向王爷讨来!”
莫寒月失惊,指她道,“你几时与峻小王爷如此熟法,还向他讨东西!”刚才的疑心倒顿时散去。想来这就是那天那小子说的药膏。
这些日子,峻小王爷虽然不是每日都来,却隔三岔五的会越墙而入,在她练武的林子里等候,还给她带些盛京城中出名的吃食。
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那个少年不会害她!
第二日,中秋节!
从一大早,相府就府门大开,府门前车水马龙,贺客盈门,煞是热闹。
卫东亭见朝中众臣已纷纷而至,命卫敬飞率同几个儿子,府门前亲迎,也是想让他们借机与人亲近的意思,自己却命人将前厅所有的门全部打开,招待王侯权贵,其余官员尽数请入偏厅,由府中家人招呼。
辰时正,家人来禀,卫敬飞已到迎亲的时辰。
卫东亭这才将府门外的几个儿子召回,催卫敬飞前去迎亲,卫敬行、卫敬岩、卫敬博三人往各处偏厅照应,府前改由管家迎接宾客。
卫敬飞刚走,就见小厮拔步奔来,回道,“相爷,墨家的表少爷来了!”
墨浩林虽然说是朝中官员,可是以他小小的四品顶戴,哪里用得着禀报丞相大人?可是这一次,却是当亲戚下的帖子,自然又当别论。
卫东亭一听,忙道,“还不快请,快快,你使人去给十一小姐报信儿,再去唤三公子,让他亲自陪去后园!”
从去岁草原一行之后,盛京城中拘谨的风气打开,每逢大小宴会,小姐、公子们已不必相互回避,往往同处一厅,分席而坐。
小厮应命奔去,卫敬行听说是莫寒月的表哥,不由皱眉,可是既然是卫东亭亲口吩咐,又岂能说不去?跟着小厮迎出府门。
府门前见礼,卫敬行含笑道,“墨公子不是外人,请后园里入席罢!”虽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无意攀谈,引着向府里来。
墨浩林听他以“公子”相称,自然是不认他这个所谓的“表哥”,不由微微一笑,点头道,“卫三公子客气!”
在前厅给早来的众臣见过礼,就见莫寒月带着几个丫鬟向这里来,厅门前迎住,含笑见礼,说道,“表哥别来无恙!”
墨浩林还礼,含笑道,“听说十一妹妹事多忙碌,竟有些日子不见!”
二人寒喧几句,莫寒月向他身后那人一望,微诧问道,“请问这位公子……”
墨浩林侧身,含笑道,“这位是去岁的新科状元,名唤秦岭,是我旧识,他久慕十一妹妹声名,无缘结识,今日我就带他同来。”
秦岭含笑行礼,说道,“秦某厚颜,叨扰一杯喜酒,想来不会嫌弃。”
莫寒月惊讶,说道,“原来新科状元竟然是泽州府人氏,状元公驾到,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寻常寒门,又哪里会入得了墨浩林的法眼,可是,她可不知道泽州府有姓秦的世家旺族。
秦岭含笑道,“秦岭客游泽州府时结识墨三公子,却不是泽州府人氏!”
卫敬行本来神情淡淡,此时听说此人竟是新科状元,不禁留心,也忙上前见礼,说道,“原来阁下是新科状元,敬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
卫东亭送他和卫敬岩外出读书,其目的就是想通过科举为二人谋求出路,如今听说此人竟然是新科状元,顿时有心亲近。
此时卫东亭也跟出厅来,见几人见过礼,含笑道,“敬行,墨家表哥和秦公子都不是外人,都后园里请罢!今日客人多,你妹妹一人怕难以照应,你也一同后园里去罢!”说完向莫寒月深深一望。
本来唤卫敬行、卫敬岩二人回府,就是想让他们结识墨浩林,借他结识名门仕子,进入世家公子的圈子。
只是这一年来诸事连发,就连莫寒月也没有几到墨浩林几回,也就无缘引见。
今日见不但墨浩林前来,还有新科状元秦岭,岂有不让他趁机结识的道理?
卫敬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也有心结识秦岭,恭应一声,亲自引路,向后园去。
莫寒月微微挑眉,跟在身后。
墨浩林落后几步,与她并肩而行,含笑问道,“小静安王和罗大公子几人可曾到府?”
莫寒月点头,说道,“罗大公子说,今日府里客人多,一早就与罗四姐姐、罗五姐姐前来,帮十一照应客人。”
墨浩林点头,含笑道,“如此一来,倒让我这个表哥汗颜!”
莫寒月轻笑一声,说道,“表哥说哪里话?”低声谈笑,向后园而去。
还没有走到垂花门,只听府门那里扬声报道,“峻小王爷到……”
莫寒月脚步微顿,却并不转身,仍径直向后园去。
墨浩林见卫敬行也只是回望一眼,并不停步,不由微微扬眉,向莫寒月道,“怎么,十一妹妹不去迎峻小王爷吗?”
莫寒月淡笑,说道,“府门前自有知客,一会儿自然会引峻小王爷进来,倒不必特意相迎!”
那小子,踏相府后园和进他的家门一样,不用人引也走不错路。
也就是说,她是特意出来迎他墨浩林的?
墨浩林轻笑,向前望去一眼,轻叹一声,说道,“这人情冷暖,可见一斑啊!”
刚才听到禀报,前边的卫敬行竟然连脚步都没有一瞬稍停,对秦岭却是满脸的笑意。
若论品阶,一个刚刚授任的状元郎自然不比皇室宗亲的峻小王爷,可是谁不知道,峻小王爷只是一个空壳子王爷,就是这盛京城最寻常的官员,都比他有用些。
莫寒月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微微一笑,说道,“世情如此,也难怪旁人!”
一行四人刚刚踏进垂花门,就听身后脚步声响,一名小厮疾奔而来,连声道,“小姐,三公子,景郡王到府!”
莫寒月、卫敬行二人脚步同时一停。莫寒月向墨浩林笑道,“劳烦表哥和状元公一同相迎罢!”又折身向外走去。
同样是当朝的王爷,竟然如此大的区别!
墨浩林微微摇头,凑前两步,低声道,“十一妹妹今日倒令为兄刮目相看!”如果不是深知她绝不是那势利人物,今日如此作为,恐怕他就会拂袖而去。
莫寒月微微抿唇,说道,“待客之道,自然是客雅主勤,岂能一样?”那个无赖小子,不理还缠着不放,若再对他好些,不知会出什么妖蛾子。
这么是说,还是那位峻小王爷不对?
墨浩林扬眉。
四人还没有返回前院,就见景郡王宇文青榕与峻小王爷宇文峻已并肩而来。
只见一个身穿湖蓝色锦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临风玉树。另一个身形初开,紫袍黑衫,长发披垂,二龙抢珠抹额束发,薄唇微挑,桃花眼含笑,邪魅中仍带着原有的狂放不羁,走在景郡王身畔,竟似不输分毫。
这小子长大了!
莫寒月暗暗扬眉。这段日子虽然常见,没有旁人做对比,竟然没有瞧出来。
素不知,她看旁人,旁人也在看她。景郡王见她不但身形长高不少,举止间竟似自带光华,也是不禁微微扬眉。
看到莫寒月,峻小王爷扬眉,似笑非笑,说道,“不知十一小姐是来相迎小皇叔,还是本王?”
莫寒月淡淡一笑,说道,“自然是相迎二位王爷!”福身与景郡王见礼。
卫敬行也忙上前给二人见礼,说道,“二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峻小王爷笑道,“终究卫三公子是读书人,不似有些人那样无礼!”随意向卫敬行回一礼。
莫寒月只当没有听到,说道,“后园宽敞,请二位王爷后园里坐罢!”侧身引路。
景郡王点头,含笑道,“听说相府后园又添许多景致,正要一观!”又与墨浩林、秦岭见过一礼,一同向后园里去。
相府后园,早已各府小姐云集,此时听说景郡王到了,顿时一片欢悦之声,已有不少人迎出门来。
秋日暖阳下,但见莫寒月纤瘦的身子在前,绕过花丛向这里款款而来,唇间浅笑吟吟,与身畔男子且行且语。
男子如玉雕成的面容,温润清和,周身似绕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景郡王!
小姐们忍不住低呼,已纷纷迎来,浑然忽略掉二人身后的另外四名男子。
去岁草原一行,名大世家的小姐们早已与景郡王熟捻,此时迎上,各自纷纷见礼,一个含笑道,“听说王爷今年还是随同皇上行宫避暑,羡煞臣女。”
另一个道,“是啊,今日我们不曾蒙恩随行,学的骑术怕也生疏!”
再一个道,“王爷此行,怕草原上的马头琴又再被王爷的箫声比下去呢!”
……
景郡王微微含笑,一一回礼,一边回应小姐们的问话,一边向那边的亭子走去。
这些小姐从进府开始,都是端着一副清傲的样子,不要说卫敬行这相府的庶子,就是寻常公子也未必能博一笑。
此时卫敬行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禁目瞪口呆。
既然回京准备入仕,自然会留意朝中局势。峻小王爷是空壳子王爷,不在话下,四名亲王手中虽有实权,实则也在皇帝亲信的制衡之中。
而景郡王虽说重镇一方,手握二十万兵权,可是他的人滞留盛京,自然也是因为皇帝对他极不放心。
如此一来,朝中几位皇室王爷,都为皇帝所忌,反而是静安王府的两位外姓王爷得皇帝的重用。
自来盛京城中世家名门联姻,无不将家族兴衰放在首位,当此情形,没有选妃的景郡王和峻小王爷都不会是世家首选,可为何景郡王会如此受小姐们青睐,还当真是难以理解。
他又哪里知道,这女子的心思,与男子本就不同,情之一字,更是难以以身份权柄衡量。
纷纷见礼之后,相府后园,又是笑声处处,戏台上,也是丝竹悠扬,歌舞声起。
罗雨槐寻到莫寒月,将她引到偏僻处,轻声道,“十一妹妹,四姐姐说亲了!”
“罗四姐姐?”莫寒月一惊,跟着默然,点头道,“嗯,本来她亲事早就该定,倒是被侯远那厮耽搁!如今已经及笄,想来也不能再等!”
罗雨槐点头,轻叹一声,说道,“她受萧二姐姐所托,替她照护萧大姐姐,如今要远嫁,心里总是放不下!”
莫寒月一惊,问道,“远嫁?不知何处?”
罗雨槐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出嫁的三个姐姐,如今都不在盛京,本来祖父舍不得,可是这户人家当初与祖父有旧,说是沙场上的生死之交,祖父也就应下!”
生死之交?
莫寒月微微一怔,凝神略思,问道,“可是姓容的?”
罗雨槐奇道,“妹妹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自然是听罗大小姐罗雨桐提过!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靖国公的战绩,到如今还被许多人交口相传,十一不过是猜测罢了!”握着她的手劝道,“十一听说,容家虽说淡出朝堂,可是诺大世家,又是出身将门,与靖国公如此交情,罗四姐姐嫁去,必会善待,妹妹不必担心!”
罗雨槐点头,默思一瞬,点头笑道,“想来是心中不舍,才会有此顾虑,如今听妹妹一说,我心里倒安稳一些。”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远远的小厮奔来,扬声道,“吉时已到,相爷请各位贵客前院观礼,随后入宴!”
花轿来了!
莫寒月向罗雨槐一笑,牵着她的手向路上来。
罗雨槐叹道,“卫二公子迎亲,本是喜事,只是侯大小姐进门,以她那性子又岂是个甘居人下之人,十一,你……”话说半句不说,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莫寒月淡淡一笑,说道,“姐姐放心,任她如何,妹妹自有应付之法!”
罗雨槐见她神色定定,也微微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