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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又是一年,正是春光正好!
三月二十,峻小王爷年满十八,要行授冠之礼。
三日前,皇帝金殿传旨,要为峻小王爷亲自授冠,命满朝文武观礼祝贺,随后宫中大宴,四品以上官员家眷伴驾。
莫寒月闻讯,不禁大为诧异。
寻常女儿家的及笄之礼,只是女子的事,而男子的授冠之礼,也只是男子的事,从不大肆庆祝。
宇文青峰为示对宇文峻的恩宠,亲自授冠,群臣到贺还说得过去,怎么还要宫中大宴,命诰命、小姐们伴宴,岂不是奇怪的很?
而相府中旁的小姐又哪里想到此节,闻讯都是大喜过望,嘁嘁喳喳商议那日所用的衣裳首饰。
从前年上元节戴首饰越制,跟着皇后滑胎之后,侯氏对这些庶女越发瞧不上眼,禁足之后,宫里教规矩的嬷嬷回去,侯楠又向侯氏进言,请来各种教习师傅,教庶女们琴棋歌舞,规矩礼仪。两年来,都拘在府中,不许往各府走动。
算来,上一次伴驾,还是三年前的万寿节上,那一次以董侍郎侄儿董诚之死终结。
卫东亭见几个女儿都是满脸兴奋,不禁皱眉,说道,“这皇宫不比府里,有什么行差踏错,还有娘娘替你们遮掩,这次若有错漏,恐怕只有一死!”
众姐妹本来在兴头上,被他一说,顿时想到两年前上元节获罪之事,都是不禁一窒。
莫寒月微微含笑,说道,“爹爹不必担忧,姐姐们学这许久宫里的规矩,想来不至于行差踏错!”
卫东亭点头,干咳一声,说道,“十一,到时你千万看顾些你的姐妹!”
这话说出来,自个儿也觉得别扭。
想当初庶女们第一次进宫,他和侯氏千思万想,才想到让卫盈莲一路守着这个傻子,生怕她在宫中出丑闯祸。到头来,她倒是步步平顺,旁的庶女却接连出丑获罪。
到如今,反倒让她看顾起旁的姐妹来了。
而走到今日,又有几人还敢将她当成傻子?卫盈荷等人抬头,都向莫寒月望去,十二小姐卫盈倩小声唤道,“十一姐姐!”
“嗯!”莫寒月微微挑唇,点头道,“爹爹放心就是!此次进宫,姐妹们所用的首饰,一应用府里配制就是!好在姐姐们都不是第一次进宫,小心一些,断断不会有什么错漏,也只十二妹妹初次进宫,十一留意就是!”
虽然事隔两年,想到当初越制的事,仍觉心惊,侯氏点头,说道,“不错,那衣裳也倒罢了,首饰再不许乱戴!”
转向侯楠道,“这几日,你辛苦一些,置办几套崭新的首饰,精致些的寻常首饰就是!”
侯楠应命,说道,“母亲放心,楠儿知道!”眼底不禁闪过一抹落寞。
虽然有卫、侯两府的尽力提携,卫敬飞此时也不过是御林军中一个小小的六品校尉,这样的宫宴,侯楠无缘进宫。
三日后,文武群臣如常早朝,议政之后,随皇帝前往坤元殿,为峻小王爷的授冠仪式观礼。
坤元殿位于前后宫之间,是皇宫的典仪之所。
此时,整个坤元殿刷洗一新,大红地衣辅地,旌旗迎风招展。高高的石阶两侧,太监分立,高台之下,群臣齐集,两侧侍卫、御林军把守,既显隆重,又添威严。
皇帝宇文青峰一袭崭新的绣金龙袍,缓缓踏阶而上,先在殿前向天地行过大礼,才在台心一立,扬声道,“请峻小王爷受冠!”
“请峻小王爷受冠……”
“请峻小王爷受冠……”
“请峻小王爷受冠……”
……
太监一声远过一声的传报声向殿外传去,不过片刻,就见峻小王爷身穿紫色蟒袍,玉带围腰,长发却垂在身后,只以紫金抹额束发,踏进殿门。
看到踏阶而上的少年,宇文青峰眉心微跳,唇角却挑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向他定定注视。
怎么,不经意间,那个被他扣为人质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吗?
等宇文峻踏上高台,宇文青峰微微点头,说道,“峻儿,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先给天地上柱香罢!”
宇文峻点头,接过小太监送上的香,行叩拜之礼,将香插入香炉,这才掀袍在他面前跪倒。
身侧太监总管袁宏圣扬声赞道,“峻小王爷授冠之礼,请皇上授冠!”
其实,不要说皇室中人,就是寻常府宅的公子,弱冠之后,也大多顶冠。所谓的授冠之礼,就是由长者举行一个仪式,意示成年。
宇文青峰接过金冠,两名小太监上前,替宇文峻挽起长发,宇文青峰亲自替他将金冠戴上,微微点头,说道,“峻儿,今日之后,你就已是成年男子,该当有所作为,有所担当,再不是一个孩子了!”
宇文峻抬头,与他定定对视,点头道,“多谢皇叔训诫,宇文峻谨记!”
目光平正端凝,竟然一改素日的不羁狂放,宇文青峰一见,不禁心里一紧,注视片刻,才轻轻点头,说道,“如此,我也算对得住你的父王!”
抬起头,目光向阶下的满朝文武扫去,朗声道,“依皇室规矩,皇子十八授冠,开府封王,入朝议事,今日,朕就封宇文峻为峻王,掌管礼部!”
此言一出,阶下众臣顿时一片嗡声。
早在六年前,宇文峻就已封王,只因那时只是一个虚衔,上头又有棣亲王在,所以众人一向只唤他“峻小王爷”。
今日授冠之礼,为他正名本就在情理之中,可这掌管礼部,却令朝臣大为意外。
这是将宇文峻当皇子一同对待啊!
卫东亭当先回神,忙掀袍跪倒,大声道,“皇上英明仁德,万岁万万岁!”
大多官员终究在朝多年,闻言也即刻回过神来,跟着跪倒,大声道,“皇上仁德,万岁万万岁!”
宇文峻也微觉意外,却只是剑眉淡挑,跟着俯首,说道,“臣谢皇上隆恩!”
宇文青峰点头,伸手相扶,说道,“起来罢,朕膝下无子,峻儿长成,日后我大梁江山,还要有所倚重!”
一个礼部,就叫倚重?
宇文峻神色没有一瞬微动,随着他的手势站起,躬身道,“峻儿自当为皇叔分忧!”
若不是知道峻王只是一个皇室质子,这一问一答,还当真会以为,这皇帝对峻王如何看重。
可这念头,众臣也只在脑中一绕,又有哪一个敢有所表露,见宇文峻话落,立时齐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峻王!”
“恭喜皇上,恭喜峻王!”
“恭喜皇上,恭喜峻王!”
……
下立的侍卫、御林军也齐齐跪倒,轰然高呼。
宇文青峰挺然立在高台上,听高呼声一声一声传出,满意点头,侧头向宇文峻一笑,说道,“今日宫中设宴,为你庆祝,峻儿先随朕更衣罢!”握住他的手,向阶下而来。
承恩殿内,各府诰命、小姐齐集,三五成群,与各自交好的姐妹说笑。
见侯氏、莫寒月带着卫相府的四个庶女进来,罗雨槐等人上前给侯氏见过礼,将莫寒月拉过一旁,悄声道,“怎么今日你们府上这几位也来了?不怕再丢脸?”
卫相夫人最好颜面,官室内眷无人不知。
莫寒月抿唇,浅笑道,“瞧着年岁渐长,总不成不见人吧!”含笑与众姐妹见礼。
孙灵儿向她打量几眼,在她肩上比比,笑道,“几日不见,十一妹妹又长高些,竟快赶上我了!”
莫寒月抿唇,好笑道,“你原本也大不了我许多,纵然赶上,有什么稀奇?”
罗雨槐点头,说道,“我倒不见你长高,倒是比原来丰润一些。”
原来的卫十一,恐怕难得几顿饱饭,亏了身子罢!
莫寒月心中暗叹,“嗯”的一声,转向罗雨槐问道,“罗四姐姐可好?”
算来罗雨蔷出嫁也已有一年。
罗雨槐低笑一声,说道,“好!当初出嫁,哭的什么似的,前几日有人进京,捎来家信,也不知道通篇提到姐夫多少回呢!”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容家世代公卿,如今虽不在朝,可也还是旺族,罗四姐姐能得容大公子爱重,再不会有什么为难!”
叶弄笛推傅飞雪,笑道,“你瞧瞧,纵然出嫁,也未必不好,你也赶紧着些儿!”
傅飞雪脸色微红,呵手指挠她痒,笑道,“你这小蹄子,倒是你快一个我瞧!”
莫寒月扬眉,笑道,“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典故?”
扶奕静静的笑,说道,“傅姐姐也在议亲了,可是她东挑西挑,将萧二公子指使的团团转,就是不应!”
莫寒月大喜,说道,“这是什么时候孟光接了梁红案,竟瞒着我!”上前拽住傅飞雪不放,笑道,“傅姐姐,十一可不饶你!”
傅飞雪忙道,“哪个瞒你,这不是还没谱儿的事?”
叶弄笛抿唇笑,说道,“十一妹妹不知,就是罗四姐姐出嫁时,这两个人与孙大公子斗酒,自小儿认得也不见如何,那一下倒对了眉眼。”
孙灵儿掩唇,笑道,“我大哥倒成了媒人呢,你们也不敬谢媒酒吗?”
傅飞雪本是爽落的性子,听姐妹几人取笑,咬唇道,“你们这个时候拿我取笑,怕没有你们的时候。”
孙灵儿笑道,“你吓唬叶姐姐、扶姐姐罢,我和十一妹妹还早,却不惧你!”
这一句话,叶弄笛、扶奕二人脸色顿时一黯,默然不语,罗雨槐忙将话岔开,说道,“这好一会儿,只顾笑闹,堵着殿门,还是寻处坐罢!”
姐妹几个向殿内来,莫寒月握住傅飞雪的手,轻声问道,“可曾听萧二公子说起,萧大姐姐如何?”
傅飞雪轻叹一声,说道,“还能如何?成日呆在府里,任谁也叫不出去,上回见,倒是清明许多,还提起你,要我给你道声儿谢呢!”
自然是指找到莫二公子坟苎的事。
莫寒月默然,轻声叹道,“何来她谢我?都是我的错!”只是这一句声音极轻,一句话出口,消失在叹息中,并没有人听到。
再隔一会儿,坤元殿内的情形,已有小太监传报过来,扬声道,“皇上已为峻小王爷授冠,封为峻王,掌管礼部!”
姐妹几人大出意外,扶奕轻声道,“他也算熬出头了!”
一个皇室质子,当这空壳子王爷整整六年,如今竟能手握实权,可不是熬出头了?
莫寒月微愕之后,却不禁心底冷笑。
礼部?
虽说礼部的事务离皇帝最近,涉皇室最深,可也是最不会牵动朝堂的一部。宇文青峰这么做,看似是令宇文峻入朝问政,实则对他仍然深怀戒备,此举不过是为了堵言官悠悠之口。
罗雨槐也想到此节,轻叹一声,说道,“总强过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好!”
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过是他的伪装,当真不知道,日后套上这掌管礼部的帽子,他又会以什么样的面目示人?
只是这些话,又岂能宣之于口?
莫寒月抿唇,点头道,“至少,会有一些人不敢小瞧他!”
礼部虽说并无多少实权,可是那些规制、礼仪一项项细究,怕没有几府的人逃得过。
姐妹几人正悄声低议,就见一个小太监拔步奔进殿来,说道,“请夫人、小姐们前往御花园入宴!”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跟着小太监入琼宛门,向浮璧亭而来。
浮璧亭内,诸王、群臣与各府公子已先到一步,在大殿左侧恭立。夫人、小姐们入殿,只是在殿门行过一礼,依品依阶,在右侧案后立下,静静等候。
隔不过片刻,只听殿外小太监扬声道,“皇后娘娘到……”随着喝声,卫盈毓在前,众妃随后,踏进殿门。
众人纷纷跪倒,说道,“恭迎皇后,恭迎各位娘娘!”
莫寒月微微抬头,透过留海的缝隙,只见卫盈毓着一袭雀金凤袍,仪态端庄,缓缓而行,在她身后,已是明妃的拥月公主与谢沁并肩而行,再往后,才是易妃等人。
前年中秋,谢沁侍寝之后,已正式封妃,因她身上还有二品郡主的诏封,身份已在易妃之上。
感觉到她的目光,谢沁回过头来,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停,眸中露出一丝暖意,轻轻点头,脚下却不稍停,径直向殿内去。
莫寒月扬唇,回以一笑,垂下眸去。
卫盈毓踏上高高的御阶,等嫔妃分立,才大袖一摆,说道,“都平身罢!”
“谢娘娘!”众人俯首谢恩,刚刚站起身来,就听殿外小太监扬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忙又纷纷拜倒,卫盈毓也紧行几步,在阶前跪倒,恭声道,“恭迎皇上!”
殿门外,宇文青峰已换过一身玄色龙纹常服跨进殿来,踏着大红地衣,向上方的御座走去。
在他身后,宇文峻仍然蟒袍玉带,金冠束发,落后三步跟随,穿过两侧跪拜的众人,在御阶下停步。
皇帝踏上御阶回身,小太监才扬声喝道,“拜……”
卫盈毓当先俯身拜倒,说道,“臣妾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满殿众人跟着磕下头去,高声道,“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宇文青峰点头,说道,“都免礼罢!”这才回御案后坐下。等众人谢恩起身,含笑道,“今日非年非节,只为庆贺峻王授冠之礼,唤大伙儿来,不过图个热闹,不必拘礼!”
宇文峻俯首,含笑道,“谢皇叔!”
宇文青峰点头,说道,“都入座罢!”
“谢皇上!”众人齐应,各自入座。
峻王宇文峻身为此宴的主角,皇帝特意传旨,将他的案几设在自己下首,竟在诸亲王之上。
如此一来,虽说平日不把峻小王爷放在眼里,此时小姐们的目光,也都不禁锁在他的身上。
但见他紫袍玉带,金冠束发,身姿清瘦挺拔,剑眉飞扬,唇含浅笑。许是皇室中人天生的华贵,举手投足间,竟然自见丰仪,哪里还有平日那惫赖的横样,分明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就是记忆中,那个单薄的惫赖少年?这就是那个从不曾被人留意的空壳子王爷?什么时候,他已经长成,还竟然有此风仪?
不要说众小姐看直了眼睛,就连众公子的目光,一时也被他引去。
莫寒月却微微扬眉,心中暗笑。这小子也有如此中规中矩的模样!
酒过三巡,歌舞也已换过几回,只听承亲王宇文青杨笑道,“峻儿这初入朝堂,就要为皇上主理大事,可要尽心尽力才是!”
宇文峻微微扬眉,问道,“六皇叔是指……”
宇文青杨挑眉,含笑道,“再过几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选,岂不是礼部的大事?”
“是啊!”怡亲王宇文青榉也跟着点头,向上行礼,笑道,“大选跟着大考,虽说忙碌,可也是皇上之喜!”
选秀,皇帝又要充实后宫,科考,可是为朝堂网罗人才!
老靖国公点头,说道,“这皇嗣是一国之本,东宫空虚,人心不稳啊,选秀当是朝中大事!”
这话说出,上至皇后,下至嫔妃,顿时神色微变,垂下头去。
皇帝没有子嗣,至使东宫空虚,自然是她们之过。
卫东亭也不禁脸色微变,打个哈哈,说道,“靖国公言之有理,只是皇上春秋鼎盛,假以时日,自然子嗣绵延,倒不必担忧!”
皇后卫盈毓从两年前滑胎之后,竟然再没有动静。如果这皇长子的位置被旁人夺去,他卫东亭岂不是白忙?
登基六年,也没有一子半女诞下,也早已成了宇文青峰的一块心病。老靖国公此言,正正戳中他的痛处,也不由微微皱眉,转瞬又扬出一抹笑意,说道,“今日是峻王的好日子,尽提朝政做什么,各位大人受朕倚重,日后也要多多扶助峻王!”
一句话,又将众人的注意力移到宇文峻身上,卫东亭顺势转话,点头道,“皇上对峻王爱重,今日已行授冠之礼,日后再迎娶王妃,皇上也算了桩心事!”
“是啊,皇上!”侧坐龙案边的皇后卫盈毓含笑接口,说道,“峻王如今已经成年,也该指婚了!”
峻王的亲事,被这父女二人接连提起,莫寒月心中顿时恍然。
难怪!
难怪只是峻王的授冠之礼,竟然要各府的诰命、小姐伴宴,原来,是要给峻王选妃啊!
御座上皇帝也微微点头,含笑道,“不错,寻常人家,子侄十五、六岁就要娶妻,如今峻儿年已十八,是该立妃了!”说话间,目光已向小姐们席上扫去。
他这一说,满朝文武还有谁不清楚?今日将这许多小姐召来,竟然是为峻王选妃!
一时间,寻常出身,品阶略低的官员都不禁心动。
只要自己的女儿入选,日后可就是皇室宗亲啊,那岂不是一步登天?
却浑不去想,这宇文峻在京六年,一直受皇帝疑忌,如今长成,又岂会当真受到重用?
而各大世家的家主却心中暗惊,生怕自家女儿被皇帝选中,若日后千里之外的棣亲王不顾儿子在京为质,竟然有所异动,自己一族岂不是受到诛连?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无人胆敢接口。
宇文青峰目光在殿上一扫,最后落在宇文峻身上,含笑道,“峻儿,你自幼长在盛京,这满盛京城的世家小姐纵不熟识,也都见过,不知可有中意的小姐?”
问他啊?
宇文峻眨眼,微微摇头,说道,“回皇叔,侄儿还不想成亲!”
“不想成亲?”宇文青峰没料到他拒绝的如此果断,微微扬眉,问道,“为何?”
宇文峻撇唇,说道,“侄儿一人自由自在,为何要娶一个女子回去指手划脚?不要!不要!”连连摇头,一脸厌弃。
还是那个惫赖小子!
众人一见他这副模样,都不由微微摇头。
还以为他行了授冠之礼,也该顾忌一下做王爷的威仪,哪知道不过片刻功夫,又故态重萌。
宇文青峰却不禁心中微松,含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目光向小姐们席上望去,说道,“峻儿选妃,寻常小姐岂能匹配?今日进宫的可都是重臣家眷,不如峻儿从中挑选一位如何?”
在殿上的,都是盛京城中官员家眷,一旦宇文峻选妃,对千里之外的棣亲王,就又是一个牵制。
这是要让他今日就选?
宇文峻挑眉,连连摇头,说道,“皇叔,小皇叔年长峻儿六岁,小皇叔还不曾成亲,峻儿急什么?”
景郡王低笑,摇头道,“皇上说你,你说我做什么?”语气淡淡,浑不在意。
是啊,景郡王也是皇室宗亲,如今也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还没有立妃。
下边小姐们的目光,都不禁向他扫去。
峻王也倒罢了,如果能嫁这位景郡王为妃,当真是不虚此生了!
皇帝目光向景郡王一扫,眉心也不禁微锁,点头道,“不错,十三也该立妃了!”
景郡王神色不动,淡淡道,“皇兄美意,臣弟明白,只是身系边关,无瑕成亲。”
什么身系边关,你在盛京闲居三年了!
可是这话,旁人如何能够说出?
也只有宇文青峰和莫寒月明白。当初夺位,莫寒月使计将他调去边关,夺位之后,本来要以军功给他封赏,也为了安他之心,他却命人送来一封书信,请旨以军功换婚姻自主。
也就是说,他的亲事,只能由他自个儿做主,就连皇帝也休想插手!
宇文青峰眸中闪过一抹恼意,却瞬间隐去,微微点头,说道,“十三是守疆大吏,自然不能与峻儿相比!”又转向宇文峻,说道,“如今又不是逼你成亲,只是选定一位王妃,朕也好使人报去给你父王,令他安心罢了!”
看来,今日还非选不可?
宇文峻垂眸略想,试探问道,“皇叔,当真不是即刻成亲?”
“自然不是!”宇文青峰含笑。
“选谁都行?”宇文峻又试探着一问。
“选谁都行!”宇文青峰点头。
这话一说,殿上朝臣、各府诰命与小姐们已有许多人色变。
若当真被他选中,岂不是就此与皇帝最忌惮的棣亲王扯上关系?
而坐在殿尾的庶小姐们却都不禁心头怦动。
先不说这峻王爷的品貌,单只他这个身份,就是她们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依她们的命运,要不然嫁入寻常人家为妻,要嫁高门,只能为妾,若被这位峻小王爷瞧中,那可是当朝的王妃啊!岂不是一步登天?
没有人会料到,宇文青峰竟会在他授冠之礼的大宴上逼婚。依宇文青峰对他的忌惮,又岂会容他选一户名门旺族做为强助?怕也只有寻常出身,或各府的庶小姐肯嫁吧!
宇文青峰,你当真是无耻至极!
莫寒月心中暗骂,目光却不禁落在峻王身上。
在旁人眼中,这固然只是一个无赖少年,可是,她却知道,他要花多少心力,才会演出众人面前的他。
如今,皇帝要放一个人到他的府里,到他的身边,到他的枕侧,不止是要对他的举动形成牵制,恐怕,还会令这个人对他监视罢?
他……又要如何应对?
峻王唇角笑容不减,只是微微一默,竟然点头,说道,“皇叔美意,侄儿岂敢不从?”仰首将杯中酒饮尽,慢慢起身,向小姐们席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