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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霓裳淡淡摇了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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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铺,米家。
史红衣坐在花园的凉亭中,静静地看着不远处。
不远处的花园空地上,米家二爷正在教五岁的侄子放风筝,而在两人身侧不远,面容娟美的大少奶奶目光柔柔的看着两人。
大少奶奶今日打扮得很美,一身桃红长裙将她雪白的皮肤衬得分外娇嫩,乍眼看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超过的花信年华的少妇。
“怀薇,你说大少奶奶美么?”史红衣唇边含着淡淡的微笑,问身边的丫鬟。
怀薇朝大少奶奶望了眼,回首笑嘻嘻道:“我还是觉着小姐最好看。”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咱们从小一同长大,你说的不作数。”史红衣唇角弯了弯。
这时对面的米德文奔跑间打了个趔趄,米厚彦同蔡娉婷同时冲过去将孩子扶住,蔡娉婷抬首同米厚彦似乎说了句什么,米厚彦笑了下,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尺。
史红衣的唇角弧度又扬高了些:“……真的不能作数。”
米厚彦这时似乎看见了史红衣的笑容,两人方向相对,他也还了一个明朗的笑容过来,然后松开手里的侄子,嘱咐了几句后,他大步朝凉亭行来。
“红衣。”他迈进亭子,走到史红衣身前弯腰拉起史红衣的手摸了下,露出些叹息,“还是有些凉,药都吃了么?”
怀薇在旁边答:“二爷,药都吃了。”
“我看再换个大夫看看,”米厚彦微微蹙眉沉吟,他看了看外间明媚的阳光,“要不请端和堂的大夫来看看?”
史红衣笑了笑,没有作声,偏首朝外看去,只见蔡娉婷正看着这边,史红衣忽地轻笑出声。
“红衣,在笑什么?”米厚彦笑问。
史红衣收回目光看向他:“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米厚彦饶有兴致的问。
“不说,”史红衣偏首娇俏的笑了笑,眉眼弯弯,“说出来就不好笑了。”
“调皮。”米厚彦伸出手指在她小巧的鼻翼上刮了下,目光爱怜而宠溺。
怀薇在一旁抿着嘴笑,悄悄地退到了凉亭外,把空间留给了一对小夫妻。
看着亭中言笑晏晏的夫妻二人,怀薇打心眼里替自家小姐高兴。
二爷对小姐还是这样好,看来应该是没有纳妾的心思。
怀薇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史红衣笑靥如花的看着米厚彦,眼角余光朝外瞟了下,只见蔡娉婷提起裙角莲步款款的行了过来,她脸上笑容顿时悠长了几分。
听见脚步声,米厚彦收回了想去抚摸妻子脸颊的手,目光沉了沉,他站起身。
“弟妹可好些了?”蔡娉婷走到二人身边,柔声询问。
史红衣笑看她:“好些了,大嫂费心了。”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当年我生文哥儿时,你不也帮了我,你还同我生分?”蔡娉婷在史红衣身边坐下,很是亲热的拉起她的手摸了下,顿时颦眉,“怎还是这样凉?莫非是大夫不中用?对了,我娘家那边倒有个大夫说是妇科了得,要不我去封信让我娘问问?”
史红衣看了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她的手也很好看,不过比起蔡娉婷雪白的皮肤而言,她的肤色要略深一些,她慢慢将手抽了回来:“不用了。这些年吃药也吃够了,”抬首看向米厚彦,“二爷也不用另找大夫了,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
“红衣,莫要说这种话——”米厚彦顿了下,语声放得更温和了些,本想蹲下身子,但看了下旁边的蔡娉婷,他只略倾身靠近了些,“咱们好生将养,别乱想,孩子还会有的。”
史红衣唇畔噙笑,静静地同他对视,她轻轻瞥了眼旁边,目光在蔡娉婷捏紧锦帕的手指上落了下,她垂眸笑了笑:“我没乱想,我的身子如何我最清楚。我恐怕是……二爷,我想过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经托了奶娘去寻人,我打算寻个体贴好生养的——”
“红衣!”
“红衣——”
不约而同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
米厚彦同蔡娉婷蓦地对望一眼,又齐齐转开眼神。
米厚彦带着几分急怒的看着史红衣,眼角似乎有些发红:“红衣,我说过不会纳妾的,你莫非,莫非是不信我?”
史红衣笑意却十分平静温和:“二爷莫急,我都没生气,二爷做什么生气?”
“红衣,你忘了我们——”米厚彦顿住口,转头看向蔡娉婷,“大嫂,我想同红衣说几句话。”
蔡娉婷面色几不可见的僵了下,转瞬竭力的露出一个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说话。二弟……二弟你也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
夫妻二人看着蔡娉婷的身影朝儿子的方向行去,很快母子俩亲热地凑到了一起,米厚彦收回目光,史红衣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那边,米厚彦伸手托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颊转过来,四目相对,他语声低柔:“红衣,你忘了么?九年前的桃花林,我应过你的,藤树相缠,白首偕老——”
米厚彦儒雅的面容上,眸光温柔之极,他用指端轻轻触碰她光洁的下颌肌肤:“我们说过的,你忘了么?不要其他人,你也莫要乱想,咱们都还年轻,孩子会有的,就是没有,我有你就够了。”
“你还记得?”史红衣的眸光有些悠远,低低轻声。
“自然是记得的。”米厚彦轻轻笑了笑,深深凝视她,“咱们头回见面是十五年前,那年我十岁,你八岁,你穿着一件大红的袄子,上面绣着两只蝴蝶,头上绑着两根大红的发带,有一根发带散了,你自个儿在那儿绑,怎么也绑不好,你瞧见我在旁边就叫我,让我帮你绑,说要是我帮你绑得和原先一样漂亮,以后你就同我一道玩儿……后来,我绑得一点都不好看,还拽掉了你的头发,你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朝我笑,让我别害怕,说你刚才是骗我的,说不管我绑得好不好看,你都会同我做朋友——”
史红衣静静听着,唇畔笑意微微,眸光却愈发幽远:“你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呢,”米厚彦在她身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我们的事儿,你的事儿,我都记得。后来,我才知道你是老师的女儿,是老师说的那个除生下来哭过之后,从来不会哭只会笑的那个掌上明珠,你喜欢笑,喜欢爬树,邻居家的小孩被大孩子欺负了,你明明打不过还非要拽着人家赔礼,还同人家父母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十三岁那年,你说要嫁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娶你——红衣,你还记得吗?”
“你说,你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女孩,不喜欢女孩爬树,不喜欢女孩同旁人打架,也不喜欢女孩子随意把嫁人的话挂在嘴上……”史红衣转过头望着外面,语声轻轻,“可我就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