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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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秋阳,褪去了早晨清澈明净的模样。

栽种在路旁的大花丹桂飘来最后一缕芳香。

商讨完,黎英梅就去安排与池安阳的见面时间了。

而秦晴离开了事务所。

玻璃双开门自动向两侧避退,秦晴站在门口仰头望着一片晴朗的天空。

前方十字路口,人们在疾步行军。红灯亮起的前几秒,还有几人在犹豫要不要鼓足气冲过去。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有的装有巨幅屏幕,有的飘着广告标语。

商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吸引着人们光临。

家电城门前又在做打折促销,围了不少人。

看着喧闹的大都会,秦晴莫名地感觉有些疲劳。

提了提单肩包,秦晴迈步下楼梯。

线条优美流畅的梅德赛斯摁了两下喇叭,成功了吸引了包括秦晴在内的行人们的注意。

骆译文的脸从车里露出来,他没有打招呼,但笑脸可人。

“骆医生?”秦晴站在原地,她没有走近那辆车的意思。

车门被推开,骆译文只是笑着瞧她,依旧没说话。

......

“我在追求你,秦助理。”

......

不知道为什么,秦晴突然想起了那天骆译文在路灯下说的话。

脚下的碎石子动了动,秦晴朝轿车走去。

骆译文让出空位,秦晴弯腰坐进车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那晚上已经讲明白了的话,再同眼前这人逐字逐句地细致分析一遍。

她不喜欢暧昧不清。

车门被关上,小刘目视前方,专注开车。秦晴想让他停下,但嘴巴微微张合后,她选择了沉默。

骆译文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呢绒盒子。

秦晴轻轻皱眉,她有意离得远了些。

看见身旁人的动作,骆译文唇角上扬,故意朝秦晴靠近了一大步。

这动作做得明目张胆,坐在驾驶座里看似目不斜视的小刘眼皮子也不禁跳了跳。

“骆医生......”

秦晴不满回首,正见骆译文俯身朝自己靠近。

她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了,同样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做出相应的反应。

在秦晴回神时,能看清的只剩下男人的半张脸,其余的一半因为距离太近,已在她视线之外。

弥补视野不足的是男人白衬衫上的淡幽幽的清香。白衬衫的领口几乎要触碰到了秦晴的鼻尖,他富有曲线的锁骨近在咫尺。

秦晴感觉有东西卡在了头发上。

男人的脸退后了一点,像是在细致观察什么。

缓缓他皱了皱眉,对于自己看见的他似乎不太满意。

缠绕在头发上的黑色发圈随着修长的手指滑落到发梢。

白皙细腻的双手拢了拢秦晴的头发,然后用精美的发抓固定住上半部分的黑发,余下长发,披散在肩头。

“骆医生!”

秦晴伸手朝头发上摸索去,骆译文却没有让她得逞。

他抓住秦晴的手,微微后仰。

打量着秦晴的头发,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与骆译文乌黑的眼睛对视,秦晴忽觉那双眼睛明亮的可以看见他的内心。

骆译文握着秦晴的手不让她拿下头上的发抓,他惯有的那份温文儒雅突然碎裂,一份奇特的幼稚感从他眼神中破土而出。

秦晴不自觉地把眼睛停在他的脸上,仿佛现在才看清眼前人有多么俊美,他皮肤似少女一样细腻,淡粉的唇角缱绻着丝丝笑意,眼睛黑白分明,温柔深邃。

“秦晴,我在追求你。”

秦晴沉浸在那双令她念念不忘的眼眸里,骆译文出声,她失魂的愣了愣。

见骆译文正笑着瞧自己,秦晴眼睛一躲,紧接着摆出一副冰冷的模样:“骆医生,我向我需要再次强调一遍,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就忘了他。”

骆译文眼神温和,但秦晴知道他这次没有开玩笑。

秦晴凝视面前的男人,忽然她转首看向前面,“停车。”她不想再多纠缠。

小刘一惊,他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

骆译文唇角挂着笑,脸上瞧不出阴晴。

最终,黑色的轿车在下一个路口处停下,秦晴推门下车,步伐急促地走远。

她面色如霜,只有她知道此时自己到底有多狼狈,多像一个落荒而逃的逃兵。

秦晴讨厌诱惑她靠近的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但她更害怕自己会抵挡不住这诱惑。

午间的阳光在女人头发上的水晶发抓上折射出华丽的光芒。

秦晴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后,冰冷的金属触觉让她拧紧了眉。

反射着太阳光线的黑色轿车从秦晴身旁驶过。

黑色的发圈戴在手腕,穿着西服外衫的手臂慵懒地搁在窗沿,姿态优雅地挥动了两下,而后贴着黑色贴膜的玻璃窗被缓慢摇起。

秦晴认出骆译文手腕上戴着的她的发圈。

——

路灯亮起,秦晴站在弗德三世门口望着昏黄的路灯出神。

水晶发夹被她放进了包中最底层。

秦晴在街口的小店铺里买了一包橡皮筋,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捆了个马尾。

这次是秦晴第三次来,没有人再出来带她进去了,保安已经熟悉了她这张脸。

秦晴还没说话,他便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走近大厅,对待突如其来的昏暗光线,在有了之前的两次经历后,秦晴学会了适应。

今天小秦休息,所以秦晴来之前就给小秦的朋友,也是将钱露露带到弗德三世的吴淳打了电话。

他只让秦晴在三号电梯口等他,他送完酒水马上就下来。

秦晴沿着墙壁往里走,她原想躲开舞厅内疯狂摇摆的人们,但最终依旧被人撞个正着。

多彩的鸡尾酒泼洒在秦晴身上,撞到她的是一个染着红头发的戴鼻环的年轻男人,那人瞥了一眼正装打扮的秦晴,低声咒骂了一句后,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秦晴拍了拍自己湿哒哒的白色衬衫,她原想赶时间不去在意这些,但胸前的湿冷感令她无法忽视。

按照墙壁上路标的指示,秦晴拢了拢外套,去了化妆间。

果然,白色的衬衫被打湿后贴在肉/色肌肤上呈现透明状。

洗手台上的梳妆镜中反射出秦晴懊恼的神情,她用纸巾擦拭水渍,却无事于补。

秦晴合上胸前的扣子,整个人只露出一个脑袋,其他地方都被着的严严实实的,这令她看起来古板保守,就像旧社会的大姑娘。

这样的打扮在这个每个人都摇头晃脑,尽情放纵的地方显得极为突兀,就像一只乌鸦飞进了白天鹅中,黑色的羽毛在白色的鹅群中拼命扑扇。

秦晴轻咳一声,理理衣服,走出了洗手间,在门口她还碰见了一个打扮新潮露骨的女生,那女生瞥她一眼,嗤笑:“阿姨...”

尾音拖长,语气轻蔑。从秦晴身边走过时,她还有意撞了一下秦晴的肩膀。

这是秦晴第二次听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人叫自己阿姨,但这一次她却不免皱了皱眉。

拐弯走到三号电梯口,秦晴抬手看了眼表,而后安静等待。

舞厅内的舞曲声像是有意识一般,钻进人的耳朵里,脑袋里,然后开始洗脑式的嗡嗡作响,让人跟着它的韵律跳动。

秒针滴答,又过去了十五分钟。

秦晴听见机械运转的声音减小,提示灯终于显示电梯已到达一楼。

她放下交叉抱在胸前的手,站直身子。

她走近了些,但电梯开门的那一刻,她看见的却不是等待已久的吴淳,而另一张熟悉的脸。

唐宁哲闭着眼半倚着镶满水钻的电梯墙壁。

电梯门合上,被他摁开,再合上,又被摁开。

人却始终没有出来。

他醉了,秦晴想。

仿佛注意到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唐宁哲半合眼的眼睛缓缓睁开。

摇了摇头,他眼前重重叠叠的身影逐渐聚拢。

勾起唇,唐宁哲朝秦晴走近,身形略显不稳。

秦晴没有躲,她强迫自己直视这双噩梦般的眼睛。

怀念,愧疚,悔恨,爱恋......这是唐宁哲从秦晴脸上看见的所有情绪,这些情绪复杂的掺和在一起,形成一种眼前的女人正在无声哭泣的错觉。

但这些情绪都不是给唐宁哲的,秦晴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秦晴将自己的一切都陪葬给了那双原本乌黑明亮,流光潋滟的眼睛。

她一直都在以某种自我束缚式的方式活着,她害怕与人接触,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带给别人伤害。

秦晴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赎罪似的活下去。

但现在当她努力睁大眼瞪着面前的人,泪水却浸湿了她的眼眶。

她果然还是不愿在黑暗中沉沦,因为......不甘心呀。

让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是正在一点点被黑暗所吞没的唐宁哲。

——

一个吻落了下来,是浓郁的洋酒味。

唐宁哲想要深入,却被女人推开。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声音里透露着嘲讽的情绪,唐宁哲看着她,像在看一件自己恶心又无法摆脱的东西。

秦晴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巴掌扎扎实实地搭在了男人的脸上。

唐宁哲侧着头冷笑。

秦晴垂眸看着传来阵阵刺痛感的手,她有话想问,却欲言又止。

“你在这呢?”男声从楼梯上传来。

年轻男人长得秀气,跟舞池里人不同,他脸庞干净,笑容纯粹。

但看见唐宁哲时,他眼中却不自主地流露出与干净脸庞不相符的痴迷和炙热,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太阳。

男人扶着唐宁哲离开前回首看了秦晴一眼,秦晴竟觉得那眼神里有着难以言表的阴冷。

——

宿醉醒来,唐宁哲脑袋难受得快要炸开了。

看了眼躺在自己身侧的人,他卷过被单系在腰上。

床上,熟睡中的年轻男人唇角仍带着甜美的微笑,因为失去了遮挡物,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冷。

唐宁哲扶着脑袋走近洗浴间。

从屋顶垂直落下,切割成三块镶在琉璃墙里一百八十度环绕的镜子将唐宁哲的身材曲线精美细致地绘画出来。

他脸上是那种半透明的阴白,薄薄的双唇也几乎没有血色。

唐宁哲对着镜子里的人拨拉一下翘起的鬓角,缓缓,他动作变得滞缓。

唐宁哲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他目光放空。

昨晚醉得一塌糊涂没有感觉,本应体会到的触觉却在清醒后无限放大。

女人复杂的神情,轻柔的唇,还有触碰时的酥麻感让唐宁哲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空白。

背后传来声音,刚刚睡醒的男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赤脚走进来,他比外表看上去还要纤弱,细瘦的腰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几乎盈盈一握。

看见唐宁哲后,年轻男人迷糊的双眼立即变得明亮,“早上好,哲。”

没有人回答他。

唐宁哲抬起反射着金属光泽的把手,清澈的水哗啦啦的流出。

“哲...”对于被冷漠对待,男人显得毫不在意,反而更加亲热的凑拢。

他想要从背后抱住唐宁哲,却被躲开。

唐宁哲从镜中看着背后神情失落的男人,声音冰冷无情,“你可以走了。”

他眼神冷冽得仿佛看见了寒冬。

长相秀气的男人难堪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干笑两声退出了浴室。

他离开前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在纸条上,贴在了床头。

纸条上的笔迹清秀好看,只有练过许久书法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字,但唐宁哲仅仅是瞥了一眼,就将它丢进了垃圾袋里。

不一会儿,负责清理工作人员就将垃圾袋带出了房间,那张纸条也跟着垃圾车一路运到了处理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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