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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钟檐就捧着钱罐,牵着申屠衍,拖家带口,踢开了廖仲和的门。
“廖仲和,快,财神上门,还不接着?”
他们进了门,药庐却喧闹异常,曲曲折折的队伍一直排到了门口,钟檐有些懵,虽然说廖仲和医术好,但是脾气更大,门可罗雀的程度可以和他伞铺媲美了,怎么今日是廖仲和转性了,还是药庐换主人了。
他正疑惑着,却有一个小童叉着腰大嚷,“都利索点,排整齐点,不许插队,说你呢?”钟檐来了那么多次要庐,自然是认得那个小童的,眯了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我可是你们廖大夫的好朋友,怎么也不让进?”
那小少年打量了一下钟檐,笑弯了眉,“哟,是钟师傅呀……也不让进!师父说了,任何攀关系的,都是耍流氓!”
钟檐有些恼,申屠说,“还是等等吧,毕竟是人家的门庭,人家的规矩。”
钟檐想了想,虽然心里把廖仲和那泼皮揍了个千二百遍了,却还是耐下性子,排到了队伍末尾,于是他们从早上,等到了下午,那求医的队伍却仿佛一只在离奇的增长,永远不见减少,而他们永远在队伍的末梢。
“今天是怎么鬼日子,全云宣的病鬼都集中在一块儿?”
“嘿嘿,还真被你说对了。”前面的人忽然转过身来,笑着说,“廖神医的证岂是轻易能看上的,可是每年的这一日,廖大夫就开放医馆,来者不拒,只要人上门,他便医治,所以,还真是大半个云宣的人,有个大病小患,趁着这一天让廖大夫医一医。”
钟檐想着,平日里医馆门庭冷落,也不是因为廖仲和医术不精,而是因为能够满足廖仲和医治条件的极少,能够付起诊金的人就更加少了,也不知廖仲和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搞这么一出。
转眼日落西山,转眼暮霭沉沉,又是一日,上门求医的病人终于散去,廖仲和才从屋里出来,钟檐没有什么好气,“喂,廖仲和,你耍我们是不是,明明我们先来的,为什么比我们后来的反而先看了?”
廖仲和眼皮子一番,无赖的光明正大,有底气,指了指偏门,笑,“我让他们从偏门进来的……”
“……”
钟檐被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把钱罐在他面前一摔,“快医吧。”
廖仲和很不客气的接了,嬉皮笑脸掂了一会儿铜板,钟檐不耐烦,“你到底有完没完,还医不医了?”
廖仲和却忽然放下了钱罐,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抬头,直视钟檐和申屠衍,道,“我之所以不让你们进门,是因为我想要给你们思考反悔的机会,如果你们后悔了,就带着你们的钱,推门出去……”
钟檐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会反悔?虽然钱这么到了你这个无赖手里,挺不好的,可是他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下半辈子总能赚回本来的。”
廖仲和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么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从我和他进入这一间屋子以后,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好,我答应你。”
钟檐抿了抿唇,望着院子里被四角屋檐分割成的四角天空,忽然想到,今天这样一个日子,跟十多年前认识廖仲和的时间很近呢。
那时,认识廖仲和,与廖仲和反目,也不过是一季的时间,年少的时候总是可以轻易说爱恨,而过了这么久,对于廖仲和的种种偏见都已经变得很淡了。
原来是时光最是挥发爱恨,最是不假。
当年他们争吵,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有不同的选择,却总要用自己的想法加之在对方身上。
如今看来,最是可笑,如果一个人轻易被一个人说服,那么这个世间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路。
他笑了笑,看着申屠衍被推到围帘的后面,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也是花费了很多努力,才走到这间药庐前的。
那一年是他来云宣的第二年。
他究竟是怎么样知道孝儒里的这一处医馆的,他已经记得不怎么确切了,消息本就是口口相传的,只是那一个契机,恰好被钟檐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