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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李毅家,徐清风发现陶烨出去了,客厅的茶几上留着的纸条说昨晚那个邀请她担任设计师的人请她去签约并讨论下一步工作的计划,要办的事比较多,可能晚上才能回来。刚才想了一路没理出丝毫头绪,徐清风觉得反正孙建涛不是明天就死,还是先放下以后慢慢想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倒是一八○七所的事应该尽早跟清云和白云村的村长等人打声招呼,尤其是要先下手为强选个既对白云村的发展有利又不破坏当地自然、人文环境的地方,是不是平地无所谓,军方有的是钱,逢山开山遇河填河就行,再说附属医院有疗养功能,沿着地势布局反而别具一格更加适合。
徐清风首先找的清云,没等他开口,清云就说这段时间一个叫戴崇明的道友每天都来电话打听他的消息,还有洪城河神庙那边正在开会讨论个什么“原道联合会”的事,据说参会人数好几百,连隔山八姑庙的主持都去了,此外听戴崇明说“原道联合会”是徐清风倡议的,问徐清风是否属实,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徐清风这才明白戴崇明急着找他干什么,更没想到自己只在飞机上随便说了几句就有人上了心,而且这就付诸行动,说不定消息就是从没事人似的许富庄嘴里传出去的,否则昨天晚上宗教事务局的人和戴崇明怎么会出现?估计许富庄话一出口就后了悔,于是表面上帮人牵线,到时候却故意使坏不给人开口机会,既给了朋友面子,又不把自己装进去,这尺度把握得——真好,京城果然水深高人辈出。
既然认定他徐某人是“原教联合会”的倡导者,会又在洪城开,连影响力不到一县之地的八姑庙主持都去了,徐清风想不通清云怎么会缺席。难道那帮不知好歹的眼里只有他徐某人故意不邀请清云,这不挑拨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吗?清云赶紧解释说对方最初打算把会议地点定在白云观的,但他一听就吓坏了,白云观穷啊,好不容易有点积蓄,今年还要整修房子,来几百个道友,他们哪招待得起?再说隐约觉得这帮人所图不小背后恐怕搀杂着政治因素,在联系上徐清风得到证实之前,清云不敢往里搀和。便以白云观正在整修、地居偏陋交通不便为由婉拒了对方的要求。甚至都不去洪城参加会议。
徐清风哑然失笑。笑过之后颇有几分感动,这位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偏偏看自己那么顺眼。这些年来只要是他的意见,清云全都无条件支持,对他一点都不抠门非常侠肝义胆。那帮人前些天搞个不伦不类的“神道教联合会”就想跟全真道、正一道分庭抗礼,现在改玩覆盖面更广的“原道联合会”,所图能小吗?至于政治因素,徐清风觉得以那帮人的水平应该还停留在妄想阶段,但邦联那边有没有黑手在背后推动就不好说了。
想着想着,徐清风突然意识到这岂不正是自己的机会?世界级艺术大师也好,名医也好。在国家机器面前都是被圈养的命,要是真正的宗教领袖——不带“青年”二字那种——就不一样了,在这邦联制国家里谁敢把他怎么样?无论分布范围还是信众人数,全真道和正一道加起来都没有原道的二成,但原道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太分散了,神祗众多教义五花八门,连上点规模的庙观都没几个——河神庙这样辐射一州之地的就能稳列全国前五,正像前些天“神道教联合会”遇到的问题一样,原道缺个能够把大家号召起来的领军人物。既然“原道”这个概念是他徐某人提出来的,而且在目前的原道众中谁都没他有名——尤其是符箓上的造诣有目共睹,戴崇明甚至连“徐宗师”都喊出来了,只要操作得好,岂不能成为实至名归的宗教领袖?求人不如求己,徐清风下定了决心。于是叫清云别管什么“原道联合会”了,那事他会亲自处理,把“清风国术研究所”的事告诉清云,让清云先跟村长他们打声招呼,具体的等他办完洪都这边的事抽空回趟云城再商量。
跟清云交待完,徐清风急忙联系明远,出乎他的意料,那个研讨会好像进行得很顺利。明远说与会代表一致认为“原道联合会”确有成立的必要,说起来原道才是真正深入骨髓的民族信仰,传承历史最长且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传统文化,只是处境一直很尴尬,有的朝代更夸张,竟然不列入宗教信仰范畴称之为“封建迷信”明令禁止,进入邦联,总算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但把持着各级道教组织的还是全真道和正一道,原道教派往往连个理事名额都混不到,这让大家情何以堪?心里全都憋着一口气,所以徐清风无意中说的话才会短短几天时间就传遍大江南北,所以才有那么多同道到洪城参加研讨会。研讨会开了五天,主要是统一思想,同时也讨论了联合会的组织结构、会员资格等基本问题,决定择日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并选举出一个筹备委员会处理相关事宜。
研讨会已经开完了!那还有自己什么事?徐清风如同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们都开完会了,那个戴崇明还给清云师兄一天一个电话打什么打,昨天晚上还追到饭店找我,不会是道协那边不同意自立门户,你们谁想把我当枪使让我去跟他们理论吧!”
“谁要把你当枪使!”明远有些心虚地说道,“邦联宪法规定宗教信仰自由,只要不以参政为目的,社团随便建,连政府那边都不用审批只需要登记备案,关道协什么事?”然后解释说之所以急着找徐清风,只因为研讨会刚开始的时候就在关键问题上产生分歧,一方观点认为应该保证原道联合会的纯洁性,严格按照徐清风的定义,只吸收主神不是三清不念道德经的庙观为会员单位;另一方则认为严格的原道庙观规模都不大,力量相对薄弱,就算合到一块也很难达到与两大教派分庭抗礼的目的,应该把像青牛观这样的半全真半原道庙观也拉进来扩充实力。两方观点争执不下,戴崇明等发起人就提议不如征求下徐清风的意见,首先“原道”这个概念是徐清风首创的,可以站在理论制高点作权威解释;其次即使最后大家都同意把青牛观拉进来,他们这些人的面子也不太够,只有徐清风出面才有把握;还有就是戴崇明等人被“神道教联合会”的事搞怕了,觉得摊子一上来铺得很大可能会像上次那样中途夭折,不如稳打稳扎先把严格的原道庙观归拢到一块,有一定基础了再逐渐扩大范围,但看到大家踌躇满志信心一个比一个足,不好意思明着说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干脆把皮球踢给徐清风。
“这不还是把我当枪使吗?只不过是朝自己人开枪。”徐清风嗤笑道。话虽这么说,对这帮人把决定权交给他还是很高兴的,可说正中下怀,就一本正经地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神道教联合会”的教训很深刻,一口吃个胖子的想法是万万要不得的,还是一步步来吧,正式会员目前原则上只考虑严格意义上的原道庙观,但可以邀请青牛观之类的担任没有表决权的名誉会员,是否转正以后再说。徐清风想利用“原道联合会”自救,但青牛观这样的大庙主持大都是他的前辈,一个个“德高望重”的,这帮老家伙进来了,他徐某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把这个口子把住,那些严格原道的小庙就好办多了。然后说原道教派地位低下的根本原因是大家以前不团结,要团结,得多发掘些共同点,光凭“原道”二字是不够的。人家全真道拜同一个神念同一部经,共同点很明显,于是很好团结势力最大。原道教派学不了全真道那种统一,那就想别的办法吧,不是许多人都管他叫“符箓宗师”想找他学习新符箓吗,那他就满足大家这个愿望。正好他要在白云村建个“清风国术研究所”,要给军方和卫生部、全国救治总会的相关人员进行长期的战伤救护培训,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完全可以顺便给原道教派的道友们办个符箓培训班嘛!就像当年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使用同样的符箓样式,原道的天下自然一统。那样就用不着为神祗和教义的问题发愁了,所谓求同而存异。
“好,这个办法好!”明远大喜。他眼馋徐清风的新符箓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放不下面子去请教,现在徐清风主动提出,还有什么可说的?许多道士以前虽然也会画符,但只是摆样子唬人的,大家心里很清楚那玩意一点用都没有,只有些宗教含义,实际上连工艺品都算不上,跟徐清风那些不像符的符根本没法比,画假符的道士还是真道士吗?要是把徐清风开班授符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还在犹豫的原道教派还不哭着喊着要加入联合会?连全真道和正一道的都会趋之若鹜吧!
因为存在分歧,原道全国代表大会的举办时间和地点都没最终确定,徐清风建议不如在南州举行,时间就定在中秋节长假之后,那时他的“清风道长粉丝会”全国代表大会刚刚结束,场地和人手都是现成的,不用费二遍事,连开会所需的经费都能搭粉丝会的顺风车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