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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宁之战结束后一周,离城的百姓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各自恢复往常的营生,修补战争的创伤,家家户户中传出的欢笑声,冲淡了初春的萧索之意,使得整座遂宁城恢复了些许生气。
百姓们并不想知道那战争中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知道有多少将士付出了生命,才使得他们有家可归。对于他们来说,世代生存的土地依旧留存,心爱之人依旧活着,那便足够了。
萧贱与柳如是漫步在遂宁的小溪旁,欣赏着这这座历经战火的城市。
清晨的遂宁河畔,依旧有些晨雾,使得沿途景观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但这雾气一见阳光便会散去,是以两人并不觉得困扰。
“秦总兵恢复得怎样?”萧贱忽然问道。
柳如是微笑着答道:“她精神好得很,现在正在操练剩下的白杆军士兵,还带人帮忙修缮毁坏房屋,开垦废弃的农田,安抚丧亲的百姓,几乎看不出她之前曾虚弱成那个样子。”
“是吗?看来是时候去问她些事情了。”萧贱自言自语地说道。
柳如是见他刻意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不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萧藏獒,你干嘛还是这么怕我?我说了,不会再强迫你给我看脸,现在约你出来,只想请你作客,亲手为你沏一壶茶,好好谢谢你那天奋不顾身救我。”
“谁说我是在奋不顾身救你?”萧贱惊道,“我只不过自救而已。”
柳如是蹙眉道:“鲁少当家说的啊,他还说你那时伤得连动都动不了了。但一看见张献忠要抓我,立马生出力气,拼了命将胸口长戟拔出,奋不顾身地上前与张献忠打斗。”说到此处,她露出微笑,脸上发红,似乎又是害羞,又是自豪。
萧贱倒吸一口凉气,喟然长叹道:“唉!可惜我瞎了狗眼,怎么收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徒儿。”
柳如是强忍笑意,上前靠住萧贱,道:“你看,知师莫若徒,你还想抵赖吗?还不乖乖承认,说你对我爱慕有加?”
萧贱悻悻讪笑,道:“柳施主,老衲有好生之德,那是莫说是你,哪怕张献忠要踩死一只蚂蚁,老衲也会拼死相救。”
“你这专打诳语的好色和尚。”柳如是抿嘴一笑,道,“连我的初吻都夺走了,还在那儿装模作样。说,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我看你油嘴滑舌的,肯定以前有过别的女人。”
萧贱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模模糊糊的情感,但他熟门熟路,很快将这个念头压下,淡淡地道:“前尘旧事,皆如过眼云烟,提他做甚?”
柳如是忽然站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既然认定你是我丈夫,我便不许你和我一起时再去想别的女人。我也会一心一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太不讲道理了吧!我可没答应娶你。”萧贱哀叹道。
柳如是倔强说道:“你答应过的,就在三周之前,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我亲口说了:只要你答应给我看脸,我便嫁你为妻。你当时忙不迭地便把狗头取下,可惜后来起了大雾,我什么也没看着。”
萧贱心道:“我当时只想骗你去见柳敏诗,这才顺着你的话说。可现在我已绝了这个念头,自是没必要与你纠缠。”但此话也说不出口,只好挠了挠头,道:“凭此等话语便私定终身,太过儿戏,还是要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柳如是摇头道:“我向往古人之间爱情,往往男女之间一见钟情,互许诺言,一言既出,终身不悔,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是束缚自由,荼毒心灵的枷锁砒霜。”
“罢了!我辩不过你,先这么着吧。”萧贱急欲绕道。
“怎么着啊?”柳如是伸手将他拦住,追问道。
“那啥……就按你说的办吧。”萧贱一时慌不择言。
“当真!谢夫君成全!”柳如是立时笑靥如花,抱着萧贱手臂又蹦又跳。
萧贱一听这个称呼,还想出言喝止,但不知怎的,此刻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只好自嘲道:“萧贱啊萧贱,你怎么绕了半天,又回到了老路上?以前之事,你吃的苦还不够么?罢了罢了,反正只是口头承诺,我且对她虚以委蛇,她不过是一时起兴,过不多时便会厌倦。届时一拍两散,我便可逍遥自在。”
他这般自我欺骗,心神放松下来,任柳如是搂着胳膊,沿着河畔慢慢踱步。
清风吹起,将河畔桃花香气徐徐送来,萧贱一阵恍惚,一时分不清身旁少女与这桃花,究竟何者更美,何者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