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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斗又盯了两眼,流民兵大营的旗子倒是飘着,可是半天也看不到什么人,偶尔只有个把人出来走动,整个大营十分寂静,安静的非同一般,似是没有人气,这绝不像是大军驻扎之的气象。

张承斗脑袋一转,大叫道:“快开城门,流民兵只怕都撤了,他们是担心我挥乘胜追击,是以撤退,只怕已有了几日了,快开城门。”一边的小校面上也露出疑色,城门自然有其他人来分守,轮不到他来说话。

一边的张承忠叫道:“不如放个蓝子,将我们两兄弟放下去查看,你看如何?”那个小校一听这主意,不违反巡抚的严令,心中也尊敬这些辽兵,便一口答应了。

历城城头的兵士都挤到这一块来看着,这守城的校官用弩床上的绞盘吊了一个蓝子,将两人放在蓝子中,缓缓放了下去,这一段墙上的守兵都听到流民兵可能已然撤走的消息,都挤过来看,个个神色紧张。

在城墙头众兵紧张的神色中,张承忠和张承斗两人捂着鼻子,穿过了大片的坟场,各自手拿了兵器,缓缓到了流民兵大营门口,在守城众兵的眼光中,一步步挪进了流民兵的大营中。

不多时,流民兵大营中那面旗子突然被一扯而下,城头上的守兵便看到两人扯着流民兵的大红旗,呼叫着冲出了流民兵大营的门口,城墙上的守兵看到这幕,那里不知道流民兵都已然撤走,城头上顿时呼声一片,声如沸鼎一般。

当下守门的龙世忠当即命骑兵冲出,侦查情况,侦骑四出,便查到历城的四门,都只剩下一些假帐,假营,原来流民兵早已撤了近两日,只留下极少的老卒,每日升起大旗,制造声势,大军早已归向肥城。

当下四门大开,侦骑向南而去,发现流民兵的大队早已在近八十里之外,侦骑回来报告了情况之后,崔归元确认情况无误,欢声大笑,极为欢娱,这一次他守住了历城,自然可以上表报功,当下张率教请带兵追击流民兵,崔归元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现下功劳已然到手,当然用不着再去冒险。

当下守城的官兵、民壮便开清理城下的尸体,一众器具,将几道壕沟都填平,同时派出野战军出城,防止对方突然杀回来,一时间喜气也洋于历城之中。

崔归元坐在书房中,眼色紧闭,仿佛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边的小厮上前,却看到崔归元面前放着一本奏本,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十当斩”用用做的镇纸压着,风吹过,崔归元抓起笔,吃饱了墨水,开始了下笔。

小厮轻手轻脚,上前磨默墨,却将头偏过,看自家大人在那奏本上写一些什么,只见那宣纸是端端正正写着:“:“尔有十斩罪,知之乎?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尔奏有牧马历城取神都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盗军粮,四当斩。擅开马市,私通乱兵,五当斩。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走卒、舆夫尽金绯,六当斩。自泰安还,剽掠商船,自为盗贼,七当斩。强取民间子女,不知纪极,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当斩。辇金京师,拜奸人为父,塑冕旒像于军中,九当斩。泰安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十当斩。领军南下二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当斩。”

那小厮只感到眉头跳了一跳,这份奏章的日期是前几日,却没有发出去,自己家大人自然是要对张率教下手。

崔归元站起身,合起奏章,低声问道:“探马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可有新的情况。”

小厮低眉道:“老爷,刚才探马来报,现下流民兵已然远去百里,是去攻打泰安城去了,现下已然确认了,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崔归元将身子正了正,看了看自己补子服子,道:“取吾的尚方宝剑来,命标兵营游击江国栋来见本官,还有,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你务必告辞众军,凡是千总以上,都必须到,若少了一人,必军法从事。”那小厮应了一声,低头出去了。

那小厮出了拱门,便看到几个丫鬟在花丛边拿眼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媚笑,手中拿着香帕,欲上前说道,这小厮是常年伺候在崔归元身边的人,当然是崔归元身边的红人,当然是一众下人的讨好对像。

小厮笑着作个揖,对几个丫鬟笑道:几位姐姐莫要怪小的,今天老爷吩咐有急事,也没有给几位姐姐带想要的糕点吃食,见谅了。“一个丫鬟脸上带笑,上前几步,道:“小环子你若是把你自己给姐姐们,倒是也可以充数。”那小厮笑道:“姐姐说笑,小环子现下有急事,姐姐托付的事情,待小环子做了老爷的令旨后,再来回复姐姐。”话语间也不为这几个女子**。

话说间走了这一重的院子,便打开了后院墙角的小门,几个丫鬟在身后还在调笑,那小环子陪笑走了,闪身出了院门,然后轻轻将角门关上,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在门口的柳树下,这汉子便好似是街上的闲汉一般,并不惹眼,那小环子看了看左右无人,便悄悄将一个纸条递了过去,低声道:“张将军对小的有恩,小的也只能做这些,还请告知张将军,快快逃走,还有希望。”那黑衣汉子抬了下头,正是张承斗,不知为何却打扮成这样。

张承斗轻声道:“我回去便去劝说义,小哥的恩情,我张家父子永生不忘。”那小厮看了看左右,便道:“小的这便走了,请自珍重。”张承斗也抱了抱手,两人悄悄作别,那小环子便闪身,打开了角门,悄悄进去了。

张承斗抬起头来,叹道:“也是平日里义父的功德,若不是于难民中救了这小环子的父母,只怕现下就要死在这崔归元的手中。”当下低下头,用范阳笠遮住了头面,看了看左右,顺着这巡抚衙门的墙角,向自家的营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