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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园子,听见石匠拿着大槌敲打砖墙。
「小心一点,碰坏了少爷的芭蕉,本姑娘跟你们没完。」
秋香兴致高昂指挥石匠做事,袁绒蓉站在她身后,专注护着,不让她太靠近工地。
「少爷你也说说他们,每个都粗手粗脚的,我们家就这几颗芭蕉,我还巴望明年喝上一杯蕉香白奶饮子。」
香蕉牛奶被唐寅改了个大翎朝的名字,是秋香的最爱。
「唐公子请放心,谁碰坏公子心爱的蕉树,坏了大小姐的吃食,我打断他的狗腿。」
工头大包大揽,唐家尊重匠人的名声都传到杭州去了,给的工钱又高,但华掌柜有熟识长期配合的匠人,这回透过邱统领接到唐家的活,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打通一面墙而已,他却亲自来督工。
「没有那么严重,别把小孩子的当真。」
芭蕉是热带水果,也就两广、福建、海南一带能食用,在江宁顶多当观赏植物。
后世常见的香蕉牛奶用得并不是芭蕉,他就是一说,秋香却信以为真,惦记上了。
工头只当唐寅仁厚,踹了那个碰了芭蕉叶子的学徒,抢过学徒手上的大槌,请唐寅退后几步,继续劳动。
秋香这才放心,揪着唐寅的袖子炫耀:「少爷,绒蓉姐替我买了间宅子,以后我可以有自己的院子吗?」
唐寅弯下腰去捏她的脸:「给我泡杯茶再说,让我喝出一点涩味,你给我搬到祡房去住。」
想起昨晚贪快,冲坏了一杯茶,秋香不安地咧开嘴笑。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这次不会了。」
转眼间忘了芭蕉树,一溜烟跑不见了。
与袁绒蓉对视一笑,唐寅问道:「不是还在讲价钱?」
「谈了几次都谈不拢,奴婢快放弃,结果今天一早蔡家管家自个找上门,主动把价钱降了两成,下午就到官府缴完契金过户,奴婢想着,牛护卫他们总不能挤在一间偏房住,华掌柜这几天又忙,就请义兄找替军营盖营房的石匠过来,早点动工,早点收拾,免得少爷老挂记着。」
不谈钱,这份心意唐寅收下了。
「你太宠秋香了。」
「受少爷的恩德太多,少爷又不给奴婢偿还,伺候少爷这些日子,只有秋香能让少爷由衷的开心,让她欢喜,就等于是让少爷欢喜,一间宅子算得了什么,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可是我们青楼女子的专长。」
唐寅与人为善,对亲近的人更是百般呵护,唐家的规矩并不多,但触犯者,唐寅从不轻饶,唐寅说过不能再提袁绒蓉过去的身份,就连宝环那个大嘴巴,因为怕被发卖,对袁绒蓉也是客客气气。
若不是工头无意间一句袁大家,袁绒蓉几乎忘了那段在青楼的不堪生活欧
「进了唐家门,妳唯一的身份就是唐家人。」
唐寅起了怒意,袁绒蓉舌头上的苦涩瞬间转成糖蜜。
点头间,秋香端茶来了,既然他新得了宅子,就得办乔迁宴请大家吃酒,算了算人数,十桌席面跑不了,秋香眼见私房钱要化为乌有,变心不要房子了。
「守财奴,小气鬼。」
边弹着秋香的耳朵,边骂她不成材,连席面跟房子的价值都没搞懂。
秋香才不管,房地契往天上一丢,人就跑了。
银子、房子她都不希罕,反正跟着少爷这些都不会少,她只是逗少爷开心,少爷送的首饰,每年裁衣服的布料堆满几箱子,她有的金银、铜钱,包下整间太白居请客都是小意思,她不是守财奴,是守唐奴。
子时,王家的马车照约定来接唐寅。
唐寅说是只身前往,
狗鼻子、破嗓子在屋檐上飞窜,牛贵几人在王家马夫回头,便可远远看见的距离尾随着,一高一低,一明一暗,警告提防宵小突袭,江宁已经不如以往的不平静了。
各大势力蠢蠢欲动。
并非人人有唐寅的本领,确知金人不会杀入江宁。
金人用实力证明,大翎军队不堪一击。
做为天险,汴京有黄河,江宁有长江,金兵能渡过黄河,就能跨过长江。
册文既然让大楚定都江宁,金兵就有能力送秦桧登基。
入夜后,破嗓子亲眼见到洪廷甫、庄家长房、翁知府的妻舅,以及一干在江宁有头有脸的人,分别从小门进入秦府,其中甚至还有王家老太君的娘家人。
白天骂门,夜里逢迎,朱门世家的眼里终究最大的是利益。
金兵若真来犯,他们就是开城门迎接犒赏三军的汉奸。
天有阴晴,人有善恶,爱国的人与卖国的人永远不会少。
守灵夜,王贤和兄弟姊妹在灵堂,听着高僧诵经超渡亡魂,但他们都明白,自己父亲仍活得好好的。
王家拒绝献贺表,公然在江宁发丧,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符到命除,为了立威,完颜宗翰一定会将王少监事马上处斩,警告天下人与之作对的下场。
王贤果真替父亲送行。
亲手将儿子送上断头台的余老太君约见唐寅。
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朝唐寅下跪,感谢他出了这一计,救出王家满门。
「张家那个老匹夫,非得让我们几家写下请托信给完颜宗翰才肯说情,他把手掐在我们的脖子上啊,老身才不得不忍痛舍了我儿,为了弥补过错,我王余两家愿捐出万贯家财资助义军抗金。」
唱做俱佳,换在后世,得个奥斯卡奖也不为过。
唐寅何尝不知,老太君要藉他的口,向外界传达王家的苦衷,以防那封写给完颜宗翰的私信曝光。
两面三刀,拿人当枪使,姜确实是老的辣。
「老太君快快请起,晚辈怎能受此大礼,王家一门忠义,老太君只是救儿心切,不会有人责怪你们的,相信王少监事在天之灵也会明白您的苦心。」
才怪,余老太君是继室,因为不是亲儿子,才会为了省赎金,错过第一时间赎回王少监事的机会,才会让温州张家有居中操作的空间。
王少监事可以说是枉死在继母手中。
老太君入戏甚深,唐寅尽力对戏,尔虞我诈的游戏最是刺激,却令他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