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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照,夜幕染红,浓浓黑气直冲云霄一如狼烟,宣告此处正式燃起战火。
侵略遭到抵抗,五百骑兵在数万金兵面前犹如螳臂挡车,但他们去挡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割不了肉,也要在皮上划出道伤口,想要予取予求,休想。
从到卫所点兵,唐寅告诉韩世忠准备借用,遗落在大营的猛火油,来一场黄河火焰秀。
靠着几桶火油阻挡金兵进犯,那是不切实际的妄想,把全汴京的油料全集中倒进黄河,载运金兵的船只仍能从他处登岸。
韩世忠只想要挫挫金兵的锐气,大翎人不是面团任人揉捏,是只抓了会扎手的刺猬。
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他带着五百个弟兄过来玩命,其中还有三百人刚跟着他没多久,可能这在黄河岸边交代性命。
有勇无谋,是!
不负责任,是!
逞一时之勇,却把别人家的儿子、父亲拖进来送死,是!
随着官位高升,麾下兵士成千上万,韩世忠便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仗着一身武艺,尽想着干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的豪壮之举,痛快是痛快了,却将军士们的安危至于险地。
没有意外,等金兵上岸,这五百骑兵就要交代在这。
刚认的兄弟,江宁第一才子,前途似锦的唐寅,只因为被他鼓动,竟身陷岌岌可危的死地。
唐寅才刚满十八,天字队里最资浅的新兵也只比唐寅大上一岁,尤其是看见唐寅临危不乱,指挥关勤、狗鼻子、破嗓子,用他们三人带动天字队的人,在箭雨中,时停时冲地,推着猛火油桶往河边去。
每一波箭矢从天而降,唐寅统一发号施命喊着:「关勤停,蹲下。」,让兵士躲在木桶后,趁下一波攻势来之前,再喊:「关勤冲。」
「狗鼻子、破嗓子停。」、「关勤、破嗓子冲。」、「关勤狗、鼻子停。」
一人独闯、或两人齐上,或是三人同时暂避箭锋,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心三用,将兵士的损伤降到最低。
天生的将才却要葬身在黄河滩上,韩世忠就懊悔不该冲昏了头,当时便该阻止唐寅同行。
「关勤你给我护好唐公子,他要有个闪失,俺饶不了你。」
倘若可以,韩世忠希望唐寅先行离去,但唐寅又怎么会肯。
「要动军师就先从我老关尸体上踩过去。」
短短一刻间,关勤便对唐寅用兵调度佩服不已,尤其是金兵战船为避开火势,不得已分成两头航驶,拖延金兵上岸的时程,让金狗吃了一吃瘪,而天字队只死了十七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人,大半的人安然无恙,关勤就认定唐寅是行军运筹的鬼才。
「还不到闲聊的时候,带人去把营里的篝火重新点起来,在长枪、大刀、棍棒上缠上布,插在地上,浸油点燃,有多少点多少。」
一道命令下完,再下一道:「韩大哥上岸的金狗全交给你了,在没确定大营荡空前,完颜宗望不会一口气把战船全派出来,大部分的船一定在河中央待命,我们吃下越多,他们越摸不清楚虚实。」
岸上厮杀正酣,韩世忠过来嘱咐关勤时,骑兵才撞破金兵的盾阵,杀了几十个敌人,却也损失六个弟兄。
被盾阵护住的斥候,正准备挥动一只黄色大旗,要战船放心靠岸,营是空营,并非故布疑阵,虽然不知这对骑兵从哪冒出来的,但不足为惧。
金人善于骑射,马上功夫了得,一眼便看出,往他们冲杀的骑兵中,有大半以上马术不够纯熟,全赖几个伍长带领,一打散就自乱阵脚,只要自家骑兵登岸,一百骑就能扳回劣势,杀他个片甲不留。
斥候憋足力气,旗杆即将在夜空中飘荡,两枝羽箭破风先至,正中他的心口,两箭间距仅有一指宽,双箭同时贯入,可见射箭之人箭术之高,斥候脱力跪地不起,被跌落的黄旗盖住脸面,断气前也不知死在谁的手里。
「韩广,张晓清,你们各带五十人跟我走,郑克彬,刘单东边就交给你们,一个不留。」
阻止完斥候报信,韩世忠再分兵,以火墙为中心,向西扫荡企图登岸的金兵。
「一被包夹,伯虎你就带着剩下的人回城。」
特别绕到唐寅面前吩咐一声。
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展现忠义与胆识,再说生死与共的话便显得矫情了,唐寅点头应下。
韩世忠看了关勤一眼,关勤立刻会意,单膝下跪说道:「关勤必不辱命。」
「去吧,这场战未必没有胜算。」
以火攻拖慢金兵登岸,再歼灭先遣部队,便能度过第一道难关。
关勤估算这只先遣军顶多三千,而且全是包含斥候在内的步兵。
从人数、兵种判断,唐寅敢说完颜宗望并未彻底掌握,大翎兵马是否真的一夜溃散,保守派遣一小支部队过河,等确知情势,才会全军出动。
不能怪完颜宗望太过谨慎,谁会相信光是敲响战鼓,就能把十几万人吓得魂飞魄散,逼走一个身经百战的折彦质。
烂船还有三斤钉,没有绝对保握前,唐寅也会选择稳扎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