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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这突然的举动让朵西面上的不敢相信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地激动,紧紧握着龙誉的手,轻轻抚摸着龙誉的脸颊,慈爱地笑道:“真的是我的阿誉,阿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的阿誉了。”
那日的大祭司,能留下她的命,她已觉得惊奇,她以为,她们母女,再无相见的机会,没成想,她还有机会见到她最牵挂的阿誉,她的好孩子,这如何让她不吃惊?
“阿娘,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吗?说得像你死了还是我死了一样。”龙誉又撇撇嘴,看得朵西温柔开心到心底,是她的阿誉,那个欢欢笑笑不懂疾苦的阿誉,简直就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令人有些不可置信。
龙誉说着,按着朵西的肩头让她在机杼前重新坐下,自己则也跨到了机杼内蹭到她身边坐着,搂着朵西的胳膊,将脑袋搁到了朵西的肩上,收了脸上的笑意,幽着声音缓缓道:“阿娘,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她的阿娘,不仅仅是阿娘,更像是她的好姐妹,无论她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或者过不去的事,只要与阿娘一说,再听阿娘画龙点睛般的几句话,就总会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放不下的解不开的过不去的,都会变得顺其自然。
朵西则是如从前一般,轻轻拍着龙誉的手背,再没有母女俩这难得一见的震惊与激动,也没有对于龙誉如何又到了她这儿来的担忧,此刻她心里只想着听她的宝贝女儿吐露心事,其余的,皆都暂且不管了,如今天下事在她眼里,都不及她的一个阿誉重要,生死何妨?
“说吧,阿娘听着。”朵西慈爱温柔的话语以及动作让龙誉觉得很温暖,不禁将朵西的胳膊搂得更紧,其实她又何尝没有害怕过再也见不到她的阿娘,可是,他终究是在乎她的,否则也不会再让她与阿娘相见,比较,他那么恨阿娘。
“阿娘,我现在是圣蝎使了,和圣蝎红雪的关系也挺不错,我还想,当教主。”在朵西面前,龙誉不需要任何隐瞒与掩饰,朵西心下微惊,没有作声,只静静地听着龙誉的陈述,只因她知道,一旦龙誉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再改变主意,除非她自己,所以她没有必要在此事出声,只需静静听着龙誉诉说便好。
“当了教主,有力量有权力,我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才能与中原相抗,若只是我自己,终究是太过渺小,自己对抗中原,总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龙誉说着,有些自嘲,而后笑着继续,只不过笑得有些凄凉,是朵西从未见过的模样,“阿娘,我知道我的亲阿娘是谁了,也见到了我的亲阿公,我的亲阿娘叫佑纳,是十九任圣蝎使,我的亲阿公叫擎天,曾是圣山的大祭司,对不对?”
朵西身体陡然一僵,龙誉慢慢坐直身,面对着朵西,朵西则慢慢转过身,看着龙誉带着凄凉的眼眸,心底的无奈与愧疚层层往上泛,以致于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阿誉,你都知道了?”
她从未见过活蹦乱跳的阿誉真正流露出心中的哀伤,然而这个残忍的事实,莫说阿誉,就是石头人,只怕都会崩塌。
“阿娘,我知道你想瞒着我一辈子的,因为你不想我伤心,可若是能选择,我也宁愿选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龙誉极少叹气,如今却在朵西面前轻轻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只为让积压在自己心口上的重量能减轻些,“阿娘,我去过益州了。”
朵西惊得站起了身,双手紧紧掐住了龙誉的双肩,面色刷白,紧张地想要出声,竟只是颤抖着嘴唇问不出一句话。
“阿娘这么紧张的反应,那只能证明益州有什么我不能见的东西,或者人。”龙誉昂头看着朵西,心也微微颤抖着,“阿娘,我见到他了,他叫林龙,当年的征西大将军,佑纳的爱人,我的阿爹,对不对?”
朵西双脚虚软,颓然地跌坐回机杼的木栏上,阿誉知道了,阿誉竟然都知道了,还见到他了,佑纳,你说,这是报应还是什么?
“阿娘,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的心强悍得很,装不下的必须装得下,接受不了的也必须接受。”龙誉握着朵西慢慢变得冰凉的双手,释然地笑了,“阿娘你说过的,我就是一棵风吹不倒的竹子,会弯但绝对不会折,我还想活得好好的,不会让自己深埋在上一辈的恩怨里拔不出来,阿娘,我没事的,你瞧,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朵西将龙誉搂进了怀里,久久,才颤抖着说出一句话,“阿誉,我们,对不起你。”
“阿娘,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我的亲阿娘与那个名叫林龙的男人,可是我的亲阿娘不在了,那个名叫林龙的男人也快命不久矣,我不恨谁,只想阿娘阿娘好好的。”这次换做龙誉懂事地轻轻拍着朵西的背,“阿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名叫林龙的男人体内的铭心蛊,是何人所种?”
她至始至终都不愿承认那个曾经要毁了整个苗疆的男人为阿爹,便是连说出他的名字她都需要勇气,而她的问题,得到的,仍旧是朵西的沉默。
龙誉终是淡淡一笑,“果然是我的亲阿娘所种的吗?种下铭心蛊,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的啊……我的亲阿娘,是至死都爱着那个男人,刻骨铭心。”
“而我身上的眠蛊,是我的亲阿娘为了让他品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而种的,因为一旦我一催动体内眠蛊的力量,就能牵动他体内的铭心蛊,让他体会被人千刀万剐的痛苦,被自己的亲生骨肉一点点折磨,却又不能下杀手,真是个既有用又残忍的报复手法。”不惜搭上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下骨肉的性命,只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中原男人,“还是说,我在佑纳的眼里,只是一个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的野种?”
野种,是擎天对她的称呼,也是对他的称呼,她不知道他是否是野种,而她,则是个真真正正地地道道的野种,真是可笑。
“阿誉!”一直沉默的朵西突然厉声喝住龙誉的话,眼神苍凉至极,轻轻抚摸着龙誉的秀发,艰难苦涩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到了最后,佑纳……已经疯了……”
佑纳疯了,所以才会在她心心期盼出生的孩子身上下这种随时会被大祭司拿捏性命的眠蛊,可当佑纳神智清醒时,一切,都晚了……
“阿誉,你不知道,佑纳是多么希望你能出生到这个世上,即便你是始终恨着又始终放不下的人的骨肉。”说到佑纳,朵西仿佛看到了那一段最美好却又最凄惨的往事,于是轻抚着龙誉秀发的手便微微颤抖,“阿誉,知道佑纳是怎么死的吗?”
龙誉定睛看着朵西,心突突直跳。
“那是一个山哭鬼啸的雨夜,佑纳抱着你,跪在廊下,看着漆黑的雨夜,将林龙送给她的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心口。”
“她怕自己再突然间疯了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所以,她选择了结了自己。”那一晚,她被大雨挡在了山下,待雨停她回到家中时,见到的便是还在襁褓中的龙誉满脸血地在佑纳怀里哇哇大哭,而佑纳,则是再也张不开那双漂亮的眼眸。
龙誉震惊,久久难语。
“阿誉,佑纳的确是第十九任圣蝎使,而我,则是她的使女,不允许有情爱的使女。”
布诺此刻端着她们母女的晚饭站在屋外,凄凉一笑。
------题外话------
大叔要出门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