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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血滴洒了所经之地,站在碎石野草上,猩猩点点。
“老,左……”曳苍面庞因剧痛与失血急剧苍白,然而眼中却未露出一丝痛楚之色,有的只是阴沉与嘲讽,咬着牙关吐字艰难,“我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蠢的,蠢事……”
居然相信了最不该相信的人的话,以致于把自己弄成了这副要死不活模样。
“要是还有气就先留着,活着有的是机会让我嘲笑你。”布诺将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抓得更紧,眉心拧得紧紧的,他从未见过曳苍的气聚得这么乱,就算是二十年前那一场腥风血雨,他亦能镇定自如,时隔二十年,他相信林三绝对也不会是曳苍的对象。
只是,曳苍的心乱了,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然而布诺嘴上虽然说得毫不在乎,他紧拧的眉心却毫不保留地宣示了他内心的不安,还要再与曳苍说话,曳苍的头却无力地垂下!
布诺大惊,连忙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再顾不得身后是否有人追来,也顾不得曳苍背部的伤,寻到一处尚算干净的山洞,将他平放到了地上,因为背部的伤口被而压到使得曳苍身体猛地一抖,冷汗频流。
布诺蹲在他身边,拧眉看着那扎在他心口的断剑。
剑没入胸口几近两寸,若再不将剑拔出,曳苍必将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下山之时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一干处理伤口的东西皆无准备,现下就算拔出了断剑,若伤口不能及时得以处理,难保伤口会溃烂,还有他背上的伤,也不知究竟伤得有多重。
一时之间,布诺也慌乱起来,正有些不知所措时,一个暗紫色的包袱“砰”的一声砸到了他的脚边烛渊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从头而浇,“死了没有?”
布诺连忙转过身站起,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烛渊,眼里满是震惊,“大人您怎么来了!?”
莫不成大人一直在他身后!?
“布诺你的废话便先免了,先告诉我他死了没有。”烛渊没有正视布诺,而是冷冷俯视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冷汗频流的曳苍,声音冷得骇人。
“目前,不知道。”布诺忧心道,一边说一边重新蹲下身,“断剑刺入太深,捱不捱得住,便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布诺拧眉打开了烛渊扔下来的包袱,干净的白棉布、止血散与愈伤药等一应处理伤口需用的东西皆齐全,看来大人是早就卜到了会有事情发生。
“弄活他。”烛渊说完,也在布诺身边蹲下了身,注视着曳苍发白的脸,忽而扬起右手,一巴掌重重扇到已经昏迷不醒的曳苍脸上!
那银指环上的饕餮纹便在曳苍脸上划开了三道细细的血口子,猩红与惨白,衬得诡异。
“大人!”布诺低低惊呼一声,只听烛渊再冷冷对无意识的曳苍道,“我的手下从来不留孬种。”
布诺无声叹息,大人明明关心,却又是说不出一句关心的话来。
“按着他的肩,我来拔剑。”烛渊自然知道布诺心中所想,却不在意,从那只包袱里翻出了白棉布和两只黑褐色的宽颈陶瓶,将瓶中药粉洒到了白棉布上,而后抬眸看了布诺一眼,布诺点了点头,与烛渊换了个位置,便稳稳按住了曳苍的双肩。
烛渊再拿起一块棉布,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便握住了那柄断剑,在他触碰到那断剑的刹那,曳苍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抽搐,烛渊面色一沉,将那柄断剑迅速从曳苍心口抽出。
“啊——”曳苍痛呼一声,疼得全身汗湿,疼得下意识想要坐直身,奈何双肩被布诺死死按着,只能痛楚地浑身颤抖,血流汩汩,烛渊将那断剑往旁一扔,将那块洒了药粉的棉布轻轻按在了曳苍的心口上,曳苍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
“这就是相信中原人的下场。”拔出了断剑,烛渊不再理会曳苍,悠悠站起了身,语气不再森冷,然而却是凉凉淡淡让布诺觉得更可怕。
烛渊最后再看了一眼连双手都失了血色的曳苍,转身走出了山洞。
这是曳苍的劫,无人救得了他,渡不渡得过,唯有靠他自己。
他可以堪卜任何人的命运,却独独堪不出自己的命运,每一次堪卜,得到的都是雾蒙蒙混沌沌的卦象,他算了二十年,仍旧是一无所获,唯一能朦朦胧胧瞧清的,是那一次水中的卦象,却被曳苍给搅毁了。
想来他这辈子,都无法堪透自己的命运了,这是身为大祭司的代价,堪得透别人,却堪不破自己,永远被命运的枷锁束缚着,似乎无法改变,也无法逃离。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