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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客人非常识相,躲得躲逃的逃,只有小二不忘用锅盖护住头脸,爬过去摸走了桌上那碗素面的钱。
“……他不是要害我。”少年纤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蓦地带了丝丝凉意,“师父要放我的血,去催动法术。”
……师父?!
纪浮茶心下一惊,背后紧接着挨了一掌,力道不大却夹着极恶毒的煞气,立刻扰乱他的灵力!
与此同时,穿斗篷的老者随手扬出细小的烟雾迎面扑来:“你师父废我一只眼睛,我也废他徒弟一只,算扯平了。”
纪浮茶躲闪不及,勉强护住了半边脸庞,但另外一只暴露在烟雾中的眼睛却有种钻心的疼痛!
“道长,你没事吧?”少年此时居然还扶了一把他失去平衡的身体,又扭头说,“师父,他中毒了。”
老者充耳不闻地靠近,念念有词的声音远得像从天上飘过来:“不行不行,得两只才……好。”
最后一个字,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
那个一口一个“师父”的少年,单手扶着纪浮茶,另一只手握着的短刀,果断洞穿了老者的身体。
“你……孽徒!孽徒!”
谁和谁是同伴?谁背叛了谁?
纪浮茶在全力驱逐缠绕左眼的剧毒,根本无法分神留意周围。
自然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在骤然打伤师父后,带着他逃出了客栈。
……
钱亦尘目光紧追着他们的脚步,在一处偏僻的医馆外停下来。
纪浮茶已经失去意识,但那个偏瘦的少年力气却很大,扛着他跑也不成问题,直接将人带进去,找了大夫为病人艾灸施针的小屋子,让他躺好。
然后一刀杀了医馆主人,抓药煎药,滤出一碗放凉时,去后院处理掉尸体。
少年做着一切的动作都有条不紊,埋尸体的效率高得让人震惊。
捧着微温的药汁喂给纪浮茶后,还露出愉悦的笑容轻声呼唤:“道长,道长?”
病榻上的纪浮茶眉心一蹙,缓缓睁开眼睛,用完好的右眼看清来人,条件反射地摸向手边!
少年的笑容有些许黯淡,却从怀里掏出他的武器:“你的拂尘在我这里,放心,没有丢。我也不是要害你的,你忘了,刚才我打伤了师父,才救你出来,不然你现在已经被师父害死啦。”
纪浮茶握住拂尘后,才觉得有些安全感,脑海中闪过凌乱的片段,似乎能印证少年的说法:“你……为什么救我?”
明明全身邪气,笑容却明朗,还长了双诚恳的眼睛。
少年把空药碗放在一边,突然问:“一开始道长回头看见我,为什么要走过来?”
“我……”纪浮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失明的左眼还是灼烧一般疼,扯着一根筋让太阳穴也突突跳动。
因为不习惯单目视物,他看向少年时总是不自觉歪着头,少了一丝冰冷高洁。
少年又笑:“你是想请我吃东西么?”
两个问题,纪浮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少年为他的死板脑筋叹了口气:“唉……和你们这种上个厕所都要顶着大义幌子的名门正派不同,我们邪道做事,都是没有理由的。”
“……邪道。”纪浮茶带着药渣的苦味咳嗽几声,用问题为自己分神,“你叫什么?”
“勾灯,灯花的灯。”少年凑上去给他捶背,“道长,你痊愈之后,能不能带我离开蜀州?我违抗师父,他要杀了的我的。”
纪浮茶不愿让勾灯靠近自己,警惕地躲开了他的手:“我还能痊愈吗?”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喝下的那碗药见效了,左眼已经不疼,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你吃我的药,就能。”勾灯笃定的点头,并不执着接近,反而握住他一束头发,“没有我的血,师父来不及用最毒的药,你还能救回来。”
纪浮茶眨眨右眼,模糊的画面终于清晰,看到了勾灯手上一层叠一层的伤痕:“你的师父……和七曜宗有渊源吗?”
“不知道。我入门晚,师父什么都不说。”勾灯察觉出他不喜欢自己的伤痕,将过短的袖子使劲拉长去遮盖,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从中间撕开。
于是纪浮茶看到更多的割伤,眼中闪过悲悯:“你有几个师兄弟?”
“忘了,反正他们后来都死了。”勾灯木然地微笑。
纪浮茶不忍再听下去,虚弱地靠在病榻床头,才留意起周围的情况:“这里是间医馆啊……大夫呢?”
勾灯的笑脸丝毫不见僵硬,流畅地回答:“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没人,大夫可能云游出诊去了吧。”
纪浮茶点点头:“嗯,那我们走时他还未回来,就把银两留下。这几天你小心一些,别弄坏了人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