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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多说,从他手里挣出来,转头离去。她的影分明还打在他身上;然后,离开了他;然后,渐行愈远。沉凤鸣觉得,他与她之间,仿佛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远过——比剑拔弩张的最初还更远,远到,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追不上了。
“等一下。”他还是下意识追过去,想要拉近这样的遥远。可秋葵没有停步。“你等一等,我有件事问你。是和……和黑竹有关的。”他只好这样说。
秋葵才停下来,转过身,“什么事?”
沉凤鸣硬着头皮:“就是……我记得你说过,君黎昏迷不醒那几天,除了你,他身边还有个小厮照顾。”
秋葵微微蹙眉:“嗯。”
“我是想问你,眼下可还与内城有所联系,知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还在不在朱雀府了,能不能找到他?”
“我在内城没朋友。”秋葵只道,“你若是要紧事,找邵大人帮忙吧。”
“……哦。”沉凤鸣无可奈何地应声,“……但,那个人的来历,你知道吧?”
“我好像与你说过。他是朱雀派在君黎身边跟着的——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都想知道。比如他是从哪来的,他平日里在府里表现如何,越细越好……”沉凤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想起秋葵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大约——是不知道的。
出乎意料的,秋葵想了一想,开口道:“他是朱雀自己领回府里的人。”停顿了一下,“我听说他……他其实是个……‘阉人’。”
她的表情彷若在说些事不关己的话,但还是说下去了。“若不是依依同我说,我也没注意过。也不知——他最先伺候的是禁城里哪个主人,总之哪里没伺候如意,本来是要打死的,但是——被朱雀路过问了一声,就捡了条命。依依说,朱雀在内城起势不久,身边没什么趁意的跟随,见他年纪只有十几岁,又是这个模样,如果真给逐出宫去大概没法讨生活,便把他带回来了。府里男仆女婢,来个阉人引人闲话,而且这是本应驱离禁城的‘罪奴’,给外面人注意到了不免多增烦扰,所以朱雀叫他从一开始就与男仆一般装扮,只当小厮使唤,便没人知道来历。他脾气不好,也并不算怎么善待这个小厮,不过至少不会虐待他,后来派去君黎那里,君黎更不会欺他。总比跟着先前的主人强些。”
“所以——他那般尽心照料君黎伤势,是因知恩图报?”
“可能是吧。”秋葵道,“也可能因为没处可去——别的人我不知道,但他们兄妹,应该离了朱雀府也没法生活。”
“‘兄妹’?”
“嗯,他还有个妹妹,也在朱雀府里。”秋葵道,“应该就是因为还有个妹妹要养,不得已才小小年纪进了宫,后来朱雀知道了,叫他把妹妹接来,也在府里做活,有时候妹妹就伴在依依那里——所以依依才知道他们兄妹那些事。怎么,他们两人——与你最近在黑竹忙的事情有关系?”
“我怀疑君黎昏睡时,他的黑玉扳指被人盗用过——你说过,其他人——不管谁来看君黎,你都在一旁看着,只有那个小厮单独与君黎待过,所以我担心……”
“呵,那可不能这么说,君黎是被仪王送回来的,我见到他之前,他随身之物早都被取下装匣子里了,多少人经过手,有没有被偷拿过,谁能知道?”
“那倒也是……”
秋葵语气转澹:“真想细问,你还是找邵大人。我帮不上忙。”
“怎么帮不上忙——你都与我说了这么多……”沉凤鸣说到这里,突然发觉这般与她说话竟有些客套。他停下来看她。她的面容在说不清阴晴的冬日之光里与初识的那个夏夜一样冷峻,在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顿注视之后,她转开脸去。
“我走了。”
“秋葵!”沉凤鸣慌忙叫住她,“明日……我是认真的。我们……可否谈一谈?”
秋葵对视住他的目光,也不知,到底想从中看出什么。
她然后只微微一笑,笑得冷入人心底:“明日啊,不巧,我约了人。要不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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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凤鸣实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到“风月盏”的。卫枫兄妹三个还没来,他已经先饮了满盏的“蓝桥风月”。
酒色微红,不烈却自有种沁人的醉。老掌柜也会做这种梅花酒,但论风味,确实比这里逊色多了。他不自觉又饮了一盏,倾出第三盏时,卫枫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我们来晚了啊,沉兄这竟已自饮上了。”
沉凤鸣闻言没有抬头,只依次将早已备好的另三盏也满上,才放落酒瓮,作了个手势:“请。”
卫枫哈哈笑着坐下:“不像话不像话,说好是我请沉兄喝几杯,这怎么好像……显得我这主人家太不殷勤了。”
沉凤鸣懒洋洋白了他一眼:“是卫四小姐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