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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仲捧着茶杯,呵呵一笑,显然不以为意,道:“我那好大哥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如此分法他还大叫不公呢……真是丢尽父亲的脸。”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师爷当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如今我们手里的盐货怕是要短上一半,恐怕要等几口新井碓好才能重复旧日光景啊。”
“你当……李永伯真能守住那几口井?”李永仲的声音里渐渐渗出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他的手掌从貂毛上虚抚而过,笑了一笑,道:“那几口井,于我们手中便是利器,放在他手里,就是祸患。从来没听说小儿抱金过市还能保全的。”
“大哥为人外厉内荏,父亲在世时诸般溺爱,哪怕他是经天纬地的才能,现在也早就伤仲永,不值一提,何况大哥不过中人之姿,”他呵呵一笑,“一身纨绔习气,膏粱子弟,如何能守住产业?”
“盐井在我们手中,其他几家就得忌讳三分,但在大哥手里,就是上好的肥肉,张刘之流,现在恐怕正想着怎么才能从大哥手里把盐井花言巧语骗到手呢。”
这话说得王焕之也笑了,连连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他又担心起来:“这于我们来说,也无甚好处啊……”
“好处?”李永仲好笑地看了师爷一眼,轻飘飘地开口:“我不要那许多好处。”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凝视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道:“那几家以为我年轻面薄,软弱受人辖制,我就从了他们的心愿,这几个月,把我要开井的消息都传扬开,只说李家老二是慌不择路了,一口气要碓六口井!”
“六口!?”王焕之震惊之下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他两步走到李永仲身边,打量着年轻人平静的脸色,犹不可自信,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永仲,半晌才说:“仲哥儿,你这是说笑吧?”
大惊之下,王焕之竟然叫出了李永仲幼年的乳名。
李永仲笑了一声,颇有些怀念地道:“自从父亲去世,王叔这般叫我便越来越少了。”看师爷一脸的不赞同和紧张,只好有些无趣地撇撇嘴,道:“当然是说笑了,过犹不及,哪怕我开出六口井来,上哪里去找这许多的管事和挑水匠来?”
王焕之这才舒了口气,放下提到半空中的心,他略一沉吟,也是明白了李永仲的盘算,也有些喜色浮上脸来,道:“这便好,这便好。我担心东家要与他们争一时短长,图个痛快。”他哈哈一笑,彻底放下心来道:“但现在看来,还是我多虑啦。”
李永仲轻轻一笑,并不搭话,由得高兴的师爷啰嗦。而他的视线越来越远,越过那株含苞戴雪的老梅,越过黧黑屋瓦上的白雪,越过远处高耸的盐井天车,直至烟灰天空下无边的尽处。
同一座宅院,几乎同样的时刻,也有人凝视着同一片天空。
李永伯犹如醉足了酒,脸上晕着两团晕红,他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嘴里哼着上次去成都听来的小曲儿,端是近来少见的志得意满。
通房丫头静悄悄地走进来为火盆添了上好的薪碳,又看了一边茶巢子,确认过茶水滚烫便安安静静地退下。
“大爷。”
李永伯回身一看,他的妻子陈氏端了一杯茶走过来。
陈氏出身富顺镇上最大一家粮商,其父与李齐算是八拜之交,原本是李齐怕李永伯早夭,这才早早为他订下亲事。可惜李永伯十三四岁时纨绔名声便传遍整个富顺,甚至在叙州也时有耳闻,陈家碍于情面,不情不愿地将女儿嫁过来。
好在李永伯虽然行事上没多少章法,对待妻子倒还亲密,到陈氏生下长子之后更添了几分尊重,陈家这才对他改了看法,又有李家如此大的家业,那几年李永伯在岳家的日子实在不错。
可惜李齐病逝,却没有像众人所想那样将李家交给李永伯,而是选了李永仲做继承人,此中是是非非非是一日可以诉尽。但总算李永仲还识趣,将产业分作两半,兄弟二人一人一半,虽然李永伯仍旧不满,但比起之前的郁闷嫉恨之心,好了不少。
“你不在后头看着璋哥儿,出来做甚?”看见妻子单身过来,李永伯有几分嗔怪——长子李乃璋仿佛随了李永伯幼年,如今也是体弱多病,常令人揪心不已。
“我哄得他睡了,过来看看大爷。”陈氏柔声道,将手中茶碗递给他,“今日忽地下起雪,大爷一向不注意这些,我过来看看大爷有没有添衣裳。”
“你就是只想着这些。”李永伯笑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他这个妻子,虽然是商户出身,但贤惠温婉之处,也是不输给寻常所谓读书人家的。这样想着,声音都温柔几分:“你少来,既然璋哥儿睡了,你我夫妻坐下来,好生说说话。”
夫妻两个聚在一块儿,喝着茶,烤着火,说说家中细务,担心长子的病情,仿佛也是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无论如何,天启七年,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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