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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万贞儿去东宫“伺候”太子读书,万顺娘对着万贞儿就越发的疏远了,平常见面都是爱答不理的。可是今天她脸色难看的闯进来,紧紧地抓着万贞儿的手,已经完全在失控的边缘了。她紧紧地抓着万贞儿的手,几乎要把她的手给折断似地,顺娘直瞪瞪的看着远处喃喃的说着:“是真的,我看见了。就在奉先殿的偏殿里面!她们都是上吊——”顺娘说不下去了,浑身哆嗦的好像是一片秋风中的树叶子。
这是要疯的前兆啊,也是,顺娘一直把做嫔妃当成她的奋斗目标,谁知她忽然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嫔御。似乎是个有去无回的高危职业。朱重八筒子定下来的规矩,没有子女的嫔御们一概都要殉葬,朱瞻基童鞋嫔御不少,可惜孩子稀少,除了原先的皇后胡氏生了两个女儿,就是现在的孙皇后生的朱祁镇。那就意味着朱瞻基一旦驾崩,剩下的嫔妃们就没活路了!难怪顺娘会这个样子,一个昨天还在高高在上,需要顺娘仰望的人,今天就好像一条狗似地死了,换成是谁都要震惊一下。何况顺娘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做了嫔妃又如何?没生孩子还是一样短命。就好像一个人在拼命地爬山,以为只要努力就能看见最美的风景,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等着她的也许是无限风光,更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她安慰着顺娘,拍拍她的肩膀,轻声的安慰着:“好了,没事了。她们失去伺候先帝的,皇家一定会安抚善待他们的家人的。”可是顺娘还是紧张的哆嗦着,哭叫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她猛的挣脱开万贞儿的手就要跑出去。
她这个样子出去一准被人当成是发疯会被关进浣衣局,或者干脆的也是一条白绫勒死了,也跟着殉葬了。万贞儿想也没想上前一个巴掌狠狠地扇过去,顺娘一声没出,翻个白眼,一下子昏过去。任姑姑和杨姑姑进来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幕,她们刚才已经听见顺娘的声音了,被殉葬场面吓坏的小宫婢也不是只有顺娘一个。杨姑姑看着顺娘的样子十分着急,顺娘虽然没有万贞儿看着机灵,但是她如今出落得温柔可人,绝对是个做主子娘娘的材料。要是就此报废了,自己的心血也白费了。
任姑姑看着万贞儿一巴掌把顺娘揍老实了,心里感觉有些古怪。她和杨姑姑一向是存了竞争的心思,只可惜万贞儿不想做嫔御,倒是顺娘听话没多少心眼子,杨姑姑经常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说:“伺候的好也没什么,只是要会抓机会。就是把主子哄得再好有什么用处,将来谁能飞上枝头做主子娘娘才是真本事呢。就是做到了皇后身边的主事姑姑又如何,见着嫔妃娘娘们还不是一样要跪拜的。”这样的话经常叫任姑姑心里心里窝着一股火,可惜又不能发做。
听着顺娘失控的叫声,她内心身处阴暗的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就此顺娘完蛋了,她倒是想看看杨姑姑会是个什么脸色。
任姑姑有些复杂的看一眼万贞儿:“她是魔怔了,等着醒过来就没事了。”说着她看看杨姑姑,漫不经心的道:“这个姑娘真是看不开,人生在世也不过是那么回事罢了。人前显贵人后受罪,主子娘娘也不是好当的。”
说着两个人扶起来昏倒的顺娘掐人中的,揉心口的,很快顺娘哼一声,慢慢的醒过来了。她的眼神不再是方才的疯狂,恢复了往常的清亮。顺娘似乎想起来自己方才的行为,脸上渐渐地红了,她嗫嚅着不知要说些什么好。万贞儿上前地给她一杯茶:“可是好了,回去好生躺着吧。”
杨姑姑和顺娘谢了万贞儿和任姑姑讪讪的走了。等着屋子里安静下来,任姑姑看着炕上堆着的东西叹口气:“可是真惨,也罢了你好生的收拾东西。要是我说做嫔妃娘娘们看着固然风光,只是老话说的好,三千佳丽,谁能保证自己一准要得宠呢?就是得宠又如何,没有孩子傍身是个什么下场?以前我埋怨你,如今看来倒是你看的清楚。这些东西收拾出来,娘娘这些日子心里难受,要仔细伺候着。”
孙皇后,现在已经是太后了,对于皇帝的死她没有多少时间伤心,现在她更没什么伤感了,取而代之的她的心里却是有一丝丝的快感。朱瞻基在的时候,虽然孙皇后得宠,但是皇帝是不会专一的,她只能眼看着朱瞻基身边一个个好像雨后春笋冒出来的女人。她和胡皇后争斗,抱来宫人的儿子,朱瞻基把这个孩子立为太子给了她最大的保证。作为一个女人成为皇后,太后,已经是人生的顶峰了。她做到了天下的女人最大的梦想。可惜,她依旧是个寂寞的女人,现在年纪轻轻的又开始了深宫寂寞的生活。
那些她嫉妒厌恶的女人却都跟着皇帝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不知道自己算是真正的大赢家还是个彻底的失败者,朱瞻基在的时候,她不能独占皇帝,皇帝死后,她依旧是不能独占皇帝!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儿子做了皇帝,这个广阔帝国的主人!那些女人凭什么和自己争!哼,她是永远的赢家!
想着孙太后猛的站起来在地上来来回回的快步的走了几圈,屋里传出声音,方嬷嬷忙着进来:“太后有什么吩咐?已经是午后了,叫他们进上茶点如何?”
孙太后一时没有适应她的新称呼,听着方嬷嬷叫她太后的时候愣了一下,她很快的明白过来,挥挥手:“本宫——哀家没事,皇帝在做什么呢?”朱祁镇年纪还小,她现在唯一只有的依靠就是朱祁镇了,孙太后越发的对着儿子的事情上心了。
方嬷嬷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后会想起来见皇帝,她忙着说:“娘娘,皇上不是早上过来请安了。这个时候皇上跟着先生们读书呢。是不是奴婢现在去请皇上过来?”
孙太后想想,叹口气对着方嬷嬷说:“皇帝这几天脸色不好,也怪可怜见的。先帝如何就早早的去了,我宁愿是拿着自己的命替先帝。如今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是怎么好呢?”说着孙太后伤心地拿着绢子擦眼泪。
方嬷嬷见着太后哭的伤心,赶紧上前安慰道:“太后别伤心,眼看着皇上就要成年了,以后皇上亲政做了圣明天子,太后自然是得天下的奉养。那个时候太后乐享天伦,可不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么?”方嬷嬷拿着以后如何好的话哄着太后,孙太后慢慢的好了:“你亲自去厨房看看,就说皇上这些日子累了,要好好地补养补养,叫皇上过来用晚膳。”
“太后放心,奴婢亲自去厨房看着他们,瞧着他们做皇上喜欢吃的菜色出来。”说着方嬷嬷出去吩咐传话,整个宫里都变得热闹起来le
太后这里热闹,慈宁宫里面太皇太后却是拧着眉毛,听着身边嬷嬷的报告,半晌太皇太后才慢慢的说:“是太后换了皇帝身边的人了?那个万顺娘是个什么来头?”太皇太后张氏在朱瞻基驾崩之后明显的老了,她保养良好的肌肤变得松弛衰老,以前乌油油的头发也似乎在一夜之间变白了。她头上的称号从太子妃一路升到了太皇太后,但是她的称号升一级就说明她失去了一位亲人。现在她的儿子离开人世,她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想想还真是讽刺的很。太皇太后在宣德帝刚刚驾崩的时候几乎要伤心的死了,但是她还是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撑下来。皇帝指定的顾命大臣很好,但是多亏有了这位久经风雨,精通时事的太皇太后镇住场面,朱祁镇才能顺利的登上皇位。
孙子只有九岁,离着朱祁镇能完全掌握权柄还有好几年呢!她现在不能放弃,不能叫儿子走的不安心。太皇太后对着小皇帝还不能完全放手。她要领着他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帝王之路。只是刚刚做了太后的孙氏,似乎有些忘记身份,她把万贞儿调开朱祁镇的身边,把她身边的另一个丫头放到了皇帝身边。这个孙氏以前一副恭顺的嘴脸,没想到先帝才走了几天,她便是不甘寂寞了。这个后宫里面还轮不到她说话呢!
“回太皇太后,那个万顺娘是和万贞儿一起进宫的,也在太后身边跟着姑姑们长大的。听说是个娇媚的丫头,性格温和。想来是太后有什么打算。当初太皇太后不是和太后说万贞儿是个能托付的奴婢,却不是个好媳妇么?皇上一来二去的年纪渐长,太后这是未雨绸缪罢了。”那个嬷嬷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