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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船上,金折桂想着该吃点什么,阿大继续撒酒疯。
那边厢,瞽目老人、范康一群人渡过河,见追兵不敢追来,便将心放下,又速地向乐水逃去。半路,范康忍不住剧痛,发作起来,翻身下马,将玉入禅拖去水边饮水,又逼着玉入禅立时给他“药”。
慢说玉入禅一路逃亡没有尿意,就算有,此时一群人看着,再面对着范康那张凶神恶煞嘴脸,他也尿不出来。尿不出来结果,就是被范康按水里继续喝水。
众人不得不停下马来等范康、玉入禅两人。
衰草连天,一只离群孤鹤哀叫连连。
“救命!救命!”玉入禅被范康按着,向众人伸出手,腰上一凉,见范康已经将他裤子脱下,想起缃蕤是个丫头也就罢了,戚珑雪、月娘也看着,不禁心里绝望,暗想日后自己想要脸,也没了。
戚珑雪低低地啊一声,就将脸扭开。
月娘一头雾水,她虽来了营地许久,但听众人都喊玉入禅败家子,只有缃蕤一个喊玉入禅少爷,便纳闷玉入禅到底是什么人。此时看范康将玉入禅裤子脱下来,玉入禅露出白生生一截腰腹,先吓了一跳,只当范康要对玉入禅不轨,随后听范康逼着玉入禅小解,想起瞽目老人说“童子尿”,便了然了,瞥了眼玉入禅腰腹,兴致缺缺地将目光收回。
缃蕤想去救玉入禅,偏又没那本事,哀哀戚戚地连番对阿四、阿二等人说:“阿四大叔去救救少爷……阿二叔叔去救救少爷吧……”
阿四原本就心烦意乱,此时被缃蕤聒噪烦了,啊地长啸一声,然后瞪向阿三:“你怎会将宁王领来?怎会想将不知底细人带到营地?”
阿三原本就惭愧,此时被阿四说抬不起头,“……我想萧综他是金家女婿,是一家人……”又吞吞吐吐地看向瞽目老人:“花老前辈,花小前辈当真是金家六小姐?她多大了?”
瞽目老人点了点头,开口说:“莫再提这事,待进了乐水,再从长计议。”
“是我们不好,小前辈……金小姐定然不是三十五岁,我们一群人竟然会怨个小女孩办事不圆满……”戚珑雪想到金折桂落到宁王手上生死未卜,且之前他们一群人对她满心怨怼,有意疏远她,眼睛一酸,眼泪簌簌落下,捂着嘴趴马上就呜呜咽咽起来。
果然戚珑雪一哭,阿三立时冷着脸质问阿四:“你们一群人埋怨小前辈了?”
阿四木讷地将俘虏暴动,金折桂下令杀人话说了。
阿三嘲讽地冷冷看向阿四:“你们要是埋怨小前辈出手太狠,为什么不自己想法子对付?亏得你们还有脸说出来。”
“是你将人领来,要不是你,小前辈还有阿大都没事。”阿二插嘴道。
瞽目老人分辨着众人方位,就说:“都别争了,这也不是谁一个人错。后面还有追兵,此时伤了和气……”
“花爷爷,你别管。”阿三是直接领着宁王来营地导致金折桂被抓人,他心里比谁都憋屈,此时听说原来他不时候众人委屈了金折桂,立时就找到了将满腔憋屈发泄出来对象。于是气愤地翻身下马,向阿四走去。
阿四也从马上下来,虎目瞪向阿三,“都是你没用!”
“你有用,怎会一直看不出小前辈是个小姑娘,把这么多担子都交给她,还要埋怨她?”阿三又自责又气愤,丢下佩剑,就向阿四冲去。
阿四也是满腔悲愤,恨不得立时冲到金折桂跟前谢罪,因见阿三“恼羞成怒”,便也怒气滔天,提着拳头跟阿三扭到一处。
阿二忙来给阿四助阵,高震等人迅速地下马劝架。
瞽目老人徒劳地马上喊着:“别打了,此时不是打架时候。”后悔昔日只叫金折桂出头,如今自己乍然发话,话里威力不够。
梁松搂着月娘马上看着,有心去劝说,偏偏伤势未全好,有心无力,只能劝说道:“何必做这些没用事?赶去乐水,然后商议一下怎么救人。”
“哈哈、哈哈——”范康忽地发出癫狂笑声,原来玉入禅喝了一肚子水,终于尿了出来。热热童子尿浇手上,一时将痛楚化解去一两分,恰因如此,范康对童子尿效用笃信不疑,待看见玉入禅尿完了,又逼着他再喝水。
玉入禅睁大眼睛,不再呼救,认命地去喝河水。
“花老前辈,就叫他们打一场吧。”梁松无奈地看向扭打一起玉家人。
瞽目老人闷闷地点头,忽地听见前面有马蹄声,便出声提醒道:“前面来人了。”
阿四、阿三等人只当瞽目老人有意骗他们,于是手脚依旧不停歇地又撕又扯。
许久不见人出现,就连梁松等也以为是瞽目老人糊弄阿三、阿四。
瞽目老人侧耳听,果然马蹄声没了,便疑心是山里哪里传来回声,动怒道:“停下,再不停下,老朽孤身一人去乐水了。”
阿三、阿四等人看瞽目老人生气了,这才停手,个个鼻青脸肿地悻悻地上马,一路上谁也不发一言向乐水去。
待临近东城门,远远地看见城墙上玉家、金家旗帜都挂了起来,众人不禁疑云顿生,慢慢向城门走去。
“什么人?”紧紧关闭东城门门楼上,守卫扬声喝道。
“我们是自己人。我是阿四……”阿四后知后觉地醒悟到阿四这称呼离开营地就没用了,忙改口说:“我是玉无悔。”
阿三、阿二讪讪地报上自己玉家名字。
瞽目老人道:“如今再没什么阿二、阿三了。”
戚珑雪忙道:“我不是玉家人,我还是阿五。”满心愧疚无处言说,便默默地流着眼泪。
阿二、阿三眼眶一红,然后赌咒道:“小前辈没救回来前,我们还是阿二、阿三、阿四。若她有个万一……我们替她披麻戴孝……”
阿四哽咽道:“小前辈一日不救回来,我们就一日没脸再说自己是玉家人。”
“说自己是玉家人很丢人?”城楼上玉无二声音远远传来,随后,就见城门打开,两队士兵走出来迎接。
瞽目老人带着众人走进城里,玉无二还为那句“没脸说自己是玉家人”生气,抬脚走下城楼,嬉笑道:“你们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叫宁王那边乱成一团嘛,怎么又回来了?”待看见阿二、阿三几个鼻青脸肿,眉头皱了皱眉,随后又笑道:“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玉家有不少人闹着要认花小前辈做干娘,实际上花小前辈是金家……”
“花小前辈是金家六小姐?”阿二哽咽了一声,便拿袖子去擦眼泪。
玉无二疑惑道:“你们怎知道?”又赶紧迎向瞽目老人,寒暄两句后,见少了两个人,就赶紧问:“花小前辈、无忧呢?”迟迟才认出面黄肌瘦、步履蹒跚、一身腥臭玉入禅,疑惑地想玉入禅这素来爱干净少爷怎地比其他人还狼狈?
“……此时说来话长。”梁松唯恐提起金折桂一事,叫阿三、阿四当着玉无二面打起来,便有意不肯此时提起。
“都怪阿三!”阿四、阿二咬牙切齿道。
“我有错,那你们呢?难怪花小前辈说咱们玉家人不如金家人,你们就是过河拆桥主!”阿三脱口道,又要跟阿四打成一团。
梁松、高震等人赶紧将他们三人分开。
“严将军来了。”忽地有人扬声道。
“爷爷,爷爷!”瞽目老人听见金蟾宫声音,忙抬头,苍老面容露出笑容来。
梁松等人向前看,就见阿六与一身姿颀长留着美髯倜傥之人一起走来,那人一身布衣,此时黑发披散,由着骑坐他肩膀上金蟾宫随意地扯着他头发。
“严邈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阿四有些不愿意此时去见严邈之,他扮过严邈之,心里就一直拿自己跟严邈之比较,有时候也隐约想着他比之严邈之,缺少也就是时运罢了。此时严邈之依旧丰神俊朗,他却这般狼狈,可见差不光是时运。
“爷爷,爷爷。”金蟾宫脸上伤已经全好了,五官生得与金折桂十分相似,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看上去好似一个时时笑眯眯小姑娘。金蟾宫扯着严邈之头发吁了一声,然后顺着严邈之后背爬下来,先冲过去搂着瞽目老人腰,然后仰头向瞽目老人身后探去,“姐姐呢?”
瞽目老人摸摸金蟾宫头,梁松太子府谋事时候与严邈之有过一面之缘,于是拱手寒暄道:“许久不见,严兄别来无恙,不知严兄为何来了这里?——我家公子可还好?”
严邈之看见梁松,眼皮子就开始乱跳,暗想乐水城果然卧虎藏龙,那位曾哥公子只怕身世另有蹊跷,见金折桂不瞽目老人身后,又心道不妙,指着阿六道:“阿六拿着六小姐金牌去了帐营外,将诸位山上所作所为说了。金将军见了金牌,与玉将军商议一通,玉将军说玉八少爷毕竟年幼,不会守城,便令严某速速赶来相助。待严某来后,将诸位口中小前辈就是我们家六小姐事说了,八少爷便将乐水城托付给严某,然后带着无价、无痕去营地与你们汇合。”
阿四忙叫:“不好!”
阿六诧异道:“怎么不好?两位花前辈还有范神仙运筹帷幄之中,每每能够化险为夷,八少爷过去了,再多几个帮手,这怎么不好?对了,你们怎么回来了?”
阿三也捶头顿足道:“不好,跟八少爷错过了,八少爷定是从河对岸那条路走!那边一准会遇上宁王人!”
瞽目老人想起半路听到马蹄声,便哀叹一声,于是将萧综被俘后与宁王勾结、阿三将宁王领到营地话说了。
阿三、阿四、戚珑雪等人因自责,便又纷纷将俘虏暴动、金折桂下令杀人、他们远着金折桂话说了。
因众人都称呼金折桂为小前辈,金蟾宫听得稀里糊涂,只闹着要找姐姐,忽地扯着瞽目老人衣襟道:“爷爷,我要尿尿。”
“来,来,范神仙伺候你。”范康赶紧殷勤地过去解金蟾宫腰带。
金蟾宫见有人伺候,他又心知严邈之、瞽目老人会护着他,于是悠然地搂着衣裳小解,看范康谄媚地堆笑,又叫他尿他手上,不禁觉得有趣,哈哈笑起来。
严邈之只觉得“山中方一日,人间已百年”,这边形势变得太,就连无着观里活神仙都成了这副疯癫模样。眉头微蹙,见金蟾宫小解完,不叫范康碰金蟾宫,自己将金蟾宫拉到身边,屈身替他系腰带。耳朵里听着玉无二唾骂阿二三人丢玉家人,又听阿二几人发誓要救出金折桂、否则给她披麻戴孝等话,嗔道:“都住口。”
“严、严将军,八少爷只怕凶多吉少,小前辈、阿大两人是如此,请严将军照看其他人,我们三人立时去追八少爷,再设法去救小前辈、阿大。”阿四单膝跪下抱拳,因觉羞耻,就不肯抬头去看严邈之。
阿六也不料他离开前还其乐融融、固若金汤营地会全毁了,呆若木鸡地站着等严邈之发话。
严邈之给金蟾宫整理好衣裳,才道:“玉八少爷出去许久,此时只怕已经到了营地,他是凶是吉,已经尘埃落定。至于六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高震义愤填膺,握着拳头指着金蟾宫,“莫非金家少爷找到了,小姐就不要了?也太厚此薄彼。”
严邈之道:“六小姐家就十分机敏,况且据阿六所说,六小姐十分懂得随机应变,既然如此,那就姑且相信她能够自保又何妨?她已经落入宁王手上,要救她就只能从长计议。况且,如今重中之重,就是守住乐水。其他,容后再议。”
瞽目老人也觉严邈之这话有道理很,于是点了点头,劝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既然进了乐水县城,便一切听从严将军吩咐。”
瞽目老人话音才落,就听一人喊“严将军,蒙小哥儿又要杀曾公子了!”
随后就见蒙战跳了出来,握着剑郑重地对严邈之说:“严将军,这是我跟公子之间私人恩怨,请……”瞧见了梁松,惊喜道:“梁大叔!你回来了!”又望见了范康,便挥剑向范康扑去。
只听咣得一声,阿二不明所以地拔剑挡住蒙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