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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大体上要进行整整三个月,从炼气期开始,一层一层往上直到元婴期才截止。除去必须要有的同级抽签,这次还专设有一个擂台,供尚有余兴的弟子自主比试。
此时申时已过,炼气期弟子们的第一轮筛选早已结束,正中间的擂台上却依然站着一个人。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袍,腰间玉带上的太极图样显明了他的身份。他束起的长发一丝不乱,纵使已经打过数不清的回数,却连气都不曾喘过。
台下众人看着他提剑静站,竟都一言不发,只有几个天宗的长老小声感慨了几句。
秦衡萧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掠过众人,终于看见了正藏在帝泽天宗最后排的张千青。他微抬下颚,用剑尖点了点他。
人们齐刷刷回头看这次的倒霉鬼是谁。
张千青见逃不过,便也并不扭捏,随手抄起父亲给他寻人锻的宝剑,飞身上了台。
哪知秦衡萧看他已经上台,竟冷哼一声,直接把剑扔给了梅慕九,然后冲一个和尚招招手,借了他的木棍。
憨厚的大和尚有些为难地摸摸光头:“这是我们赶狗的……”
秦衡萧道了声谢,又点头道:“打狗棍,正好。”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在场的都是修士,怎么会听不见。
这下全场哄然。一些和帝泽不对付的人刻意笑出了声,嘲笑那些已经黑了脸的长老。不说儿子被辱的赤炎真人是什么脸色,台上的张千青在他扔剑时就已然气得脸红脖子粗,嘴蠕动几番却硬是没说出什么反击的话来。
本来张千青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而秦衡萧根本就还没筑基,两人几乎差了一个大境界,不论他是赢还是输都对他毫无影响,更何况他之前的无败战绩早就为他赢得了不小的名声,而张千青则必须要赢,即使赢了也绝不会光彩,毕竟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以强欺弱了。
张千青暗骂一声卑鄙,正要动手,就听秦衡萧道:“不止你,其他人,我也不会输。”
这话不就是说你输不奇怪,和你同境界的人我照样来一个打一个吗,张千青抽了几抽嘴角,既想不通曾经那个破书厮的跑腿伙计如今怎么会这般狂妄,又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给自己解围。
玄琅天宗的弟子们闻言亦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卫玕倒难得有了些欣赏的神色:“这个闷葫芦嚣张起来还挺顺眼的,你们都去给我压他赢。”,坐在一边的卫琅赶忙把他掏出来的灵石又塞回去:“小祖宗,这可是我们这三个月的零花钱。”
梅慕九对他们笑笑,毫无顾忌地扔了几千灵石下去,全压徒弟赢:“等会儿赢的全给你们,本尊今天高兴。”
看见他大爷一样坐着的卫璿:“……”
秦衡萧不知台下种种,只是紧握着手中木棍,心中虽有些紧张,却绝无畏惧。他赢了那么多场,但从未轻视过任何一个人。此前都是与炼气的弟子比试,现在横跨一个大境界,还弃了本命宝剑,更是加重了压力。
不等再多想,鼓声一响,两人同时动身。
帝泽天宗的法决天生霸道,每一招都极尽要毁天灭地的威力,都说帝泽天宗的隐世老祖早已能够逆转乾坤,可惜从未有人见证过。张千青作为嫡传的弟子,平日里也没有懈怠过修炼,剑法自然也称得上厉害。
“你才修炼这么些时间,给老子提鞋都不够。”张千青闪身躲过一棍,贴在秦衡萧耳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秦衡萧恍若未闻,又是一棍,迅捷地击向他。
张千青身法极快,每次秦衡萧棍还未至,他便已侧身躲过,然后顺势回击。
他的每一剑都带着帝王之气,这就是他们门派所专有的威压,稍有意志不坚定之人便会被这威压震慑,更有甚者还未战上一个回合就被吓破胆跪地求饶了。
但秦衡萧显然不在此列,他一直冷静得令人胆寒,即便那迎头一剑仿佛正视他如草芥,他也能立刻破开那剑意,随即更凶狠地挡回去。
在他刚学剑时,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受过的众多辱骂吃过的众多苦怎么也伤到过他一些,但梅慕九却说:“有句话说,我身如一石子,浮沉天地中。可石子又如何,你是石子,别人难道就能是山了吗?你生来就是玉,是金,别人就是拿山来压你,拿剑架在你脖子上,你也是金玉宝石,从头到尾,都与他们无关。”
木棍又如何,用它的人才是关键。
《天易》一法就是胜在千变万化,它可以重,可以轻,可以四两拨千斤,也可以以势压势。秦衡萧起初还打得艰难,但越打法决便在脑海中越加清晰,身法不知不觉间更加精妙起来,每一步都妙到毫颠。
一边是剑势高涨,如天子摇旗海动山倾,一边是乱石卷雪杀气凌天。
两人如此紧紧缠斗了两个时辰有余,张千青手心都被汗水沁湿了,秦衡萧的胸膛也开始大幅度的起伏,两人都已接近极限。
但听张千青口中怪叫一声,身后竟生生显现出一条黄龙。他高高举起剑,剑气所成的龙也随之弯起身子,冲着秦衡萧猛扑过去。剑还未至,那根坚持已久的木棍就被剑气削成了几段。
秦衡萧弃了棍,站在原地,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放弃,渡船张却笑道:“剑气,剑气,我已无剑,我就是剑。”
剑已离他只有两寸,他骤然甩袖,双手握起,仿若握着两柄无形之剑,这正是受了渡船张的启发。
他的脚迅速往后挪了半步,身上剑气如风,席卷了整个擂台,张千青还没反应过来,秦衡萧便已跃起,双手剑气一齐斩下,这一瞬仿若狂风掀海一般扫荡一切,黄龙哀鸣,宝刀折断。
那两道剑气竟将擂台都生生劈成了三瓣。
一切都只在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