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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便伸手过来拉住兰溪的手,“兰溪姐,我明白这是让你为难的。可是你这回既然能这样成全我跟总裁,我便想着不该跟你就这么生分了。兰溪姐,我们还做好姐妹,行吗?”
兰溪进卫生间,孟丽也跟上来,一边补妆,一边从镜子里瞄着兰溪,“陈璐的生日会,你去么?”
兰溪垂下头去洗手,“这又与你什么关系?”
“哈!”孟丽就笑了,“陈璐那请柬花样的设计,我不信你就没看出门道来。如果那底色换成大红,直接就是婚礼的请柬了——由此可见,陈璐的生日会绝对不会简单只是个生日会。杜兰溪,如果我是你,我是不去的了,省得在那儿独个悲痛欲绝,还得强忍着。”
兰溪面色有些苍白,可是还是朝着孟丽笑起来,“是么?我倒是总想着,一旦有这样的场合,我一般总能喝着孟丽你好意递过来的饮料。不如那天就拜托你再递给我一杯好了,最好再将我跟总裁直接送上了床去……那我还要多谢你呢。”
兰溪说完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花,转头走出卫生间去,懒得管孟丽在卫生间里该气成什么狰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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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兰溪和陈璐一同吃过了午饭上楼来,兰溪将靠垫放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醒来看时间还早,办公室里还没有回来其他人,而陈璐也没在。兰溪就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想要冲一杯浓浓的咖啡,给自己提神。
经过总裁办公室,不期然听见陈璐娇俏的嗓音,“月大哥,你要是再不答应,那我就不出去了!”
兰溪控制着自己,想要不转头去看,却还是没管住自己。她小心地偏了头向里头瞥了一眼。门缝狭窄,隐约只能看见陈璐站在月明楼的办公桌前,扭着身子跺着脚,像是小女孩撒娇一般,“月大哥,陪人家去嘛!”
兰溪赶紧疾步走向茶水间去,警告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煮咖啡的当儿,她看见窗外飞过一串彩色的气球,五光十色的一颗一颗,像是一串七彩的葡萄。兰溪便想到电影里有人用气球来求婚的浪漫一幕,轻轻地笑了笑。
不知道,生日会的当天,总裁会给陈璐创造什么样的惊喜呢?
下午工作开始,丁雨出来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星期五,每个女同事都可以将自己最喜欢的娃娃带到办公室来。我们月集团的主业是酒店业,于是我们月集团的企业文化也是要力争打造家庭般的温馨。”
美女们便欢呼了起来!
公司管理严格,就连“办公桌文化”也有要求的规条。因为平素月明楼的个人风格是硬朗阳刚的,于是总裁办的职员桌面上便也不好意思摆设太过女性化的东西,娃娃之类的玩偶就更是绝迹。没想到今天公司竟然大开慈悲,女职员们怎么能不大喜过望!
“诶,你说总裁好有心哦。”便有人私下里议论起来,“陈璐刚发完生日会的请柬,总裁就宣布允许女员工带着娃娃来上班——这就是在给陈璐的生日会预热呢。陈璐心里一定乐开花了……”
就连小汪都跟着凑趣,跑去问丁雨,“主任,公司这是性别歧视啊!为什么只有女员工可以带娃娃,我们男孩纸就不行么?鉴于咱们总裁办就我一个男的,我还要求要带两个呢!”
临下班前陈璐给她表姐打电话,打着打着就瞄了兰溪一眼,陈璐赶紧扭过身去压低了声音,“表姐,你别这样!你要是有时间就陪我去,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吧。”
陈璐表姐的嗓音尖利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陈璐你把电话给那个杜兰溪。你不好意思跟她说,我就跟她说!”
兰溪既然听见了,便知道躲不过。就算陈表姐在电话里不说,说不定下班也要堵到公司门口来说。兰溪吸了口气,伸手向陈璐,“陈璐电话给我吧。”
陈璐很是为难,压低了声音跟兰溪说,“我表姐就是那个脾气。如果有什么得罪兰溪姐你的地方,我先跟你赔个不是。”
兰溪接过电话,笑着起身走到走廊里去。
陈表姐果然依旧还是那个脾气,丝毫没有半分辞色,“杜兰溪,我当初泼了你一脸果汁,倒是便宜了你!亏你在我眼前演戏,还让我都信了你,到头来原来你果然是个地地道道的狐狸精!”
兰溪便笑了,“表小姐有话请直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让表小姐息怒,才能让表小姐觉着心里的气能顺过来?”
“你倒是不傻。”陈表姐倒是一愣,“行,既然你想要明白的,那我就告儿你明白的。月明楼为了哄我表妹开心,说要为她拍一套写真,等生日会的会场上摆背景用的。我表妹拍照的时候,前前后后总归要有人伺候着,我看别人都不合适,就你吧。”
兰溪握着电话笑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陈表姐这是要让她亲眼看着陈璐跟月明楼秀幸福,让她生生明白,什么叫做幸福可望不可即。
“好!”兰溪努力一笑,仰头望着窗外融融的太阳,毅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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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走进“纶音雅集”,只是个茶舍,装修得并不华丽,只是用木料与竹子,散淡中有几分雅致。屋子中间是老树根雕成的桌椅板凳,周边闲散坐着几个人。手中一杯清茶,然后看小小竹台上的抚琴者。
是月慕白。
月慕白微阖双目抚琴,却在贺云凝眸望向他的刹那,分秒不差地恰好睁开了眼睛,静静回望了贺云一眼。那一眼里无风也无波,仿佛只是随性地随便看一眼,却让贺云的心不由得提起来。
想小时候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都说下课可以用琴音杀人,贺云小时候总是不信,这时候倒是似乎有点信了。
雅集散了,贺云才问,“我又不懂琴音,月总召我来这雅集,倒真是对牛弹琴了。”
月慕白只是笑,静静喝茶,却不急着说话。
终是贺云自己按捺不住,“月总,月老夫人也有些欺人太甚了吧!堂堂月集团的老太后,做手脚竟然做到我的工作上去,强压着投诉我!”
月慕白这才瞟了她一眼,“贺云你用词有问题——既然欺人,就没有‘太甚’,而是要一举奏效。否则只会留下后患。”
贺云面上一白,“月总今晚召我来,就是想要警告我?”
从前贺云虽然也与月慕白有合作,不过她一向不愿为月慕白所用,她要保留自己选择的权利与余地。此时倒是隐约懂了。
月慕白亲自给贺云倒茶,“人遇见困难的时候,才会明白身边是需要朋友的。所以贺云你去找了庞家树,倒也是人之常情。”
月慕白说着却挑眉盯了贺云一眼,“你帮着庞家树得到了儒勒集团的合作权,算是暂时打击我月家出了口气——可是庞家树给了你的除了一笔钱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什么?就连此时你工作上遇见的小小问题,他都帮不上你的忙吧?”
贺云一震,手里的茶都倾出杯沿来,在桌面上留下一块水斑。
月慕白不慌不忙说,“所以,人遇见为难的时候是该去找个朋友,只是这个朋友却不是随便就能找的。总归真的能帮着你,扶持你的。否则你下回再遇见了困难,难道倒要再去找一个朋友吗?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朋友可让人找的?”
贺云心头轰然一声,“月总,您这是在点醒我。”
月慕白一笑,“贺云,你的性子我也大致明白了,你不喜欢做人的棋子。那我今天这盘棋也还是公平地摆在你眼前。你如果现在想走,随时可以转身出门,我一定不会强留你。”
贺云就笑了,“月总就算不强留我,我又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没错,我之前是寄希望于庞家树,可是这个人鼠目寸光,他能给我的无非是钱。月总是早就看明白的,以我贺云的出身,原本能供我选择的朋友便没有几个。现在除了月总您之外,我已经别无选择。”
月慕白便悠悠地笑了,伸手过来,“贺云,欢迎。”
贺云却迟疑着没有握住月慕白的手,“月总,我总归要知道,月总究竟想要让我做什么。”
月慕白乜斜了下眼睛,淡然而笑,“不如,先告诉我庞家树都对你说过些什么,提过些什么要求,又许给你什么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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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下班,兰溪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请假,然后去了她爹那。
她爹独个儿住着100平的房子,三居室空荡荡的,除了她爹随处乱扔的鞋子和袜子里头传来的汗臭味儿,这个房间几乎没有其他人味儿。
兰溪自认也不是善于做家务的女生,可是每回来还都得替她爹收拾收拾。每回听见她抱怨,杜钰洲就一边眯着眼睛乐,“你还别说,真有人排队主动要求上来替我收拾呢,我都懒得搭理。溪哥,你可千万别觉着委屈。”
兰溪进了家门,就奔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去。那房间是她锁上的,不让她爹碰。
打开了房门,一屋子的娃娃呈现各种姿态躺满了各处。都是上回在S城,月明楼买给她的那些。她当然不敢直接快递回家去,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存放,幸好她爹的房子这么空,她就让月明楼写了这个地址。
周五公司要带娃娃上班,她家里没什么能带的出手的,就算有两个很漂亮的芭比娃娃,那也都是属于贺云的。从小到大,老妈就没给她买过这么女性化的东西。
月明楼给买的24个娃娃,加上那娃娃店主大姐赠送的一个娃娃,一共25个娃娃,用25双眼睛远远近近,或天真,或沉肃地望着她。兰溪抱起一个娃娃放下,再抱起另外一个娃娃——每一个都是她喜欢的,很难挑选明天要带到公司去哪一个。
直到最后,兰溪还是抱起给店主大姐讲故事用的那个泰迪狗。她伸手拍了拍它短而蓬的卷毛,凑上鼻尖去跟它顶了顶,这才笑开。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这一刻终于得到纾解。
去陪陈璐拍照又怎么样?
亲自去陈璐的生日会,又怎么样?
陈表姐想让她尝尝幸福可望不可即的痛苦,那可真是要失算了——因为她早就尝过了。七年前,立在尹若身边,眼睁睁看着小天与尹若并肩而行,那种痛她早已有了丰富的经验。
更何况,还有手中的“疮疤娃娃”。每个人身上都是背着一条疮疤的啊,没有那疮疤的疼,哪里懂得珍惜拥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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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抱着泰迪狗走出房间去,将房间再锁上。却听见防盗门被打开,兰溪愕然看见她爹领着月慕白走进来。
“爹?”兰溪惊呼,“月总怎么也来了?”
杜钰洲也瞪着兰溪,“溪哥?你没说今天过来啊。”
兰溪就有点脸红,抱着娃娃望月慕白,“月总,难道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你还跟我爸经常来往?”
“当然!”杜钰洲瞪了女儿一眼,“我这个孤老头子,多亏慕白三不五时就来陪我喝喝酒、下下棋。”
月慕白也笑,“兰溪你别误会。杜叔除了是你的父亲,他也可以成为我的忘年交。我很喜欢跟杜叔说话,听他讲年轻时候的风云故事。”月慕白目光在兰溪怀里的娃娃上停了一下,“说到底,我自己也是个孤单的人。倒不是我陪杜叔,反倒是多亏有杜叔陪着我说话。”
“呃。”兰溪反倒再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点头,“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杜钰洲就叹了口气,扯住兰溪,“得了,既然都碰上了,就一起吃饭吧。今晚上慕白说亲自给我下厨,你运气好赶上了。”
月慕白笑着点头,趁杜钰洲上洗手间的工夫,压低了声音说,“正好缺个助手,还在犯愁杜叔粗手粗脚。正好兰溪你赶上了,江湖救急。”
兰溪只好叹了口气,放下泰迪狗,转身去洗了手,拿了围裙。
月慕白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料理台上的塑料袋里是青碧的蔬菜、拇指粗细的大虾,指甲盖大小的干贝。月慕白自在地亲手一个一个剥开虾壳,将虾仁头尾俱全地挤出来。
兰溪将围裙给月慕白递过去。月慕白摊开粘着虾的双手笑了下,“没事。”
兰溪不好意思看着,便将围裙帮月慕白戴上。手臂从他腰部兜转而过的瞬间,仿佛听见他幽幽的叹息。兰溪赶紧利落地在后头给打结,“月总,怎么想到要给我爹做饭?”
月慕白笑笑,“杜叔饮食不节,平常自己不开火,都是到馆子里吃。馆子里的东西看着好看,但都是重油重盐,食材又未必新鲜;他还喝酒。你看杜叔现在的脸色绛红,就是平日吃红肉太多,饮酒过量的表征。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就上来给他做一顿海鲜捞饭,帮他平衡一下营养。”
听见月慕白这样说,兰溪心中越发惭愧。潜意识里还总当自己爹是年轻时候那个龙精虎猛的呢,却忘了他年岁大了,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她这个身为女儿的竟然粗心至此……兰溪吸了吸鼻子,“月总,劳您费心了。”
“应该的。”月慕白笑了笑,沉吟了下,说,“对你的心,你不肯收;便转而来孝敬孝敬杜叔,尽一份晚辈的心,能让老人家舒坦些,我自己也快乐。”
“那怎么好意思……”兰溪忍不住皱眉。
“没事,别放在心上。”月慕白淡淡地笑,“就算从小楼那边算,我这样做也是应当的。小楼的性子急,这些事他做不来,我这个当叔叔的就替他尽尽心。”
月慕白为人处事总是这样妥帖,为己为人都留下足够的转圜余地,倒叫兰溪一肚子的拒绝,一下子说不出来。兰溪只能郁郁地端了盆子去洗菜。幸好水声沙沙地冲着蔬菜,约略减少了些两人独处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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