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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看到沈约翘着唇角,很珍惜地抚摸着气球上的向日葵,顾宁远又有点高兴。
他对待沈约,总逃不过重生前的记忆,可眼前这个并不是那个二十多岁,面容精致,笑容温柔,手段却狠辣无比的青年,而是一个长得白白软软,连一个笑都要克制的小孩子。
总忍不住叫顾宁远再温柔一些对待他。
远处的风还是轻拂着树梢,掠过微波粼粼的湖面,天鹅曲颈形状的游船在风中微微荡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春天的好景色,可惜沈约看不见。
顾宁远决定把这些景色说给沈约听。
可他一贯少言寡语,又没有过人的天赋,美好的景色被他描述出来就是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引人入胜的意味,就像是缺了水分的糕点,只是一盘无味的碎屑。
沈约却听的很仔细。
到了后来,他忍不住追问,刚才那朵花是什么颜色,长得像什么啊?
顾宁远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形容词,打一些不太贴切又不够动人的比喻来形容。
沈约有些费力地抱着那个红色的气球,心里很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顾宁远终于没有可说的景色,院子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顾宁远抱起沈约,“我们回去吧,该吃饭上药了。”
沈约点了点头。
其实楼道里已经不再拥挤喧哗了,可他还是愿意被顾宁远抱着回去。
沈约这么想着,把红气球紧紧拽住,勒的手心通红。
走回房间时,医生已经在等着了,主治医生今天有事,来的是另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医生。
医疗用具摆在一旁,医生做好了消毒,开始揭开沈约眼睛上的纱布,准备清洗一下重新换药。
他手上的动作很稳,笑眯眯地,很熟练地开口哄孩子:“小朋友不要怕,不上药的时候不要睁眼,一点也不疼,叔叔很快就弄好了。”
医生是哄着他玩的。
即便沈约用的已经是最贵最好的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刺激的,总是会痛。沈约感觉到有冰冷的镊子在自己眼睛里外翻动,不时有冰冷刺痛的药水掺进来,沈约的眼睛里像是搅拌了玻璃片,细碎地割着,一阵阵的痛,那让他不安极了。
可沈约动也不动,睫毛不眨一下,安安静静地挺直腰板,任由医生的动作。
就像那些挣扎着想要见到光的本能和疼痛的刺激都不存在一样。
顾宁远握住沈约不自觉抖动的手,轻声哄着:“马上就好了。”
医生从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孩子,即使是成年人有时候都忍不住疼痛和本能睁眼,便喜笑颜开地夸奖了沈约,又对顾宁远说:“您家这孩子教的真好,不怕痛。”
顾宁远听了这话眉毛皱的更深,冷着脸把小医生赶出去。
倒是无辜受牵连的年轻医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办公室里对小护士抱怨刚才的事:“奇了怪了!什么毛病,夸他还犯法了!”
这世上并没有人天生不怕痛,所谓不怕,其实是善于忍耐。
而善于做什么又是经验的积累,大约只有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痛,才能学会忍耐。
沈约才这样大的年纪,怎么就不怕痛了呢?
顾宁远对小孩子的印象不多,也知道像沈约这么大孩子的大多是爱玩爱闹,怕痛怕苦的。
重生回来后,顾宁远打定主意要收养沈约,就是担起抚养教育他的责任,让他能够平安幸福地活着长大。
沈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新裹好的纱布,又飞快地放下手。
刚才医生叮嘱过不要按压纱布,沈约就不会做。
顾宁远想,要是养这样的孩子大约一点也不费心。
“疼不疼了?”顾宁远问。
“不疼。”沈约立刻回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才意识到是顾宁远问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还是,有点疼的……”
顾宁远笑了笑,学着在楼下看到哄孩子的法子,俯身吹了吹眼睛上的纱布,“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沈约面红耳赤,他没料到竟然还有这种法子,好半天才结结巴巴:“不,不疼了,你别吹了!”
顾宁远说:“真的不疼了吗?”
沈约十分轻微地摇头,像是生怕别人瞧见。
顾宁远索性把沈约抱进怀里,不紧不慢地替他吹一吹。
沈约虚张声势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镇压。
也许养那个不怕痛不怕苦,善于忍耐的沈约比较省心,可顾宁远不愿意。
孩子还是要有孩子的样子。要是都听话懂事,那要大人做什么?
顾宁远作为未来监护人,决定了沈约的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