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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刚刚回到凌绝峰上,颜萧然便问:“十一今年到底多大了?”
“啊?”景繁生没想到颜萧然这么快就问出了这个问题,支支吾吾了一阵,但见对方面色沉重,也知道这个问题瞒不住,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唔……十四岁。”
萧然君面沉如水,黑漆漆的眸子里头似有乌云掠过。他稍稍蹙眉道:“十四岁便是凝脉七层,你不觉得他有点太‘天才’了么?”
毕竟他们之前遇到过的天才,也有十四岁就进入凝脉期的,但最快的、天赋最高的也只是十四岁才刚刚迈入凝脉,就比如说当年的景真人。
可饶是这样,景繁生也被誉为了伐妖之战以后千年来的第一神童。即便是今日,也没听说过有谁是能出其右的。
由于身系一个门派的未来,各大宗门对自己的低阶内门弟子都十分看重,要不然也不能每五十年都兴师动众的来一次试炼之征。那时候,十四岁便冲破凝脉期的景繁生的风头,怎能是一句“炙手可热势绝伦”便能概括的。
可如果当年十四岁才堪堪进入凝脉期的繁生道人已经是一个传奇,那么十一现在的情况又算是什么?毕竟凝脉七层的境界,就是一百岁的修士也很难达到。
两个人静默地对立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如果景繁生是因为身体特殊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么景十一就该算是个特殊加特殊的存在了。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便已经是即将进入金丹期的修为,这件事情被旁人知道了,他们会对景十一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也是景繁生一开始并不想把十一送进任何宗门里头的原因。
只不过后来考虑到十一喜欢炼器,在资源方面进大宗门总比做一个山野散修要好得多,他才动了想把景十一送进昆仑的念头。
可是十一一旦进了昆仑山,一开始他是可以教景十一一些掩藏自身境界的方法,且不说能不能成功,便是未来也有太多的未知和意外。就算一直都没被人发现,也足够他整日提心吊胆的了。
景繁生这些日子,就是在为这件事情苦恼着。
但是这问题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迎刃而解了。
他在颜萧然面前就不用有这么多顾虑了——萧然君用区区几十年的时间便从元婴冲到了分神后期的境界,旁人不知道他是遇见了什么机缘、是怎么做到的,景繁生却是已经猜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想法便是,既然大家都有一些不是那么光彩的小秘密,那你便也不要再追究我儿子的事情了。若是真要追究,可休要怪我将你的事情也抖落了出去。
……他承认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卑鄙。
可是自己的品行是否卑劣与十一会不会受到伤害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心思电转,景繁生冲着颜萧然露齿一笑,装傻道:“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颜萧然顿了顿,果真没有继续揪着景十一修为异常这件事不放,他只是说:“无妨。”
“什么?”景繁生觉得自己有点对接不上萧然君的脑回路。
“我说无妨。”颜萧然负手而立,目光诚恳声音温润:“他既已是我颜萧然的徒弟,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他周全。”
……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个屁!
即便已经从云端跌下摔了个粉身碎骨,景繁生对于颜萧然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点表示他依旧不服。还有萧然君你不要以为你身材高大,负手而立的时候就会自动被打上追光灯金光普照好不好?酷爱把从前的那个谦逊又超级崇拜我的小青年给老子还回来!
除去心中吐槽的部分,对于萧然君的千金重诺,景繁生的反应是抓了抓头呵呵一笑。
其实景十一的这个问题也不大,等他长到二十左右岁,模样基本定型了以后,他们就可以随意谎报年龄了。到时候无论景十一的修为如何,都不会有人怀疑他觉得哪里不对。
但即便是对寿命很长的修士而言,年少的时光也是至关重要的,景繁生不忍心看十一就这样被耽误了,才会将他带出绝地谷出来闯荡。
事情到了这里,他看颜萧然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感激。
无论过去和未来如何,至少现在的颜萧然愿意无条件的帮他。
只是不知道这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认定了他就是他要找的景繁生,还是只是因为自己跟景繁生很像才会选择这么帮他……
无论如何,这些对于现在来说都不重要。
景繁生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想着,等过上一阵儿,确定景十一在无量山的地位稳定了,他便会立即离开。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虽然缺点不少,但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有够心大的。
——既然是现在无法确定的事情,再怎么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就将问题暂且放下,反正提心吊胆也是活,没心没肺也是活,怎么过不是一天呢。
萧然君言出必行这点还是有保证的,既然已经确信景十一跟在他身边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景繁生便也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点了点发胀的太阳穴,他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对颜萧然说:“折腾了一夜都困了,嘿嘿,萧然君,借你的床一用行不?”
这般说着,也没去理会颜萧然的答案是行还是不行,便自行踢掉鞋子翻身倒在了床上。
颜萧然草庐中的这张床虽然是实木做的硬床,但是上面铺了一层很厚的被褥,面料十分柔软,一躺进去整个人都犹如陷在云端一样。
景繁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舒服地抻了个懒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颜萧然在床边站了一会,发现景繁生竟然真能就这样睡过去,表情不禁变得一片空白。
过了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腰上的佩剑收进了须弥芥子袋中,然后一手提起衣摆,缓缓地屈膝,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