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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偏爱明崇俨,是因为他能治父亲的风疾。母亲偏爱明崇俨,是为什么? 大概是明崇俨此人长得好看,能言善辩,又懂得迎合母亲的心意。 比起父亲,李宸觉得母亲对明崇俨的偏爱更多。 李宸默了默,想起这些年来父亲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然而明崇俨这个家伙年轻帅气,虽然是个神棍,但盖不住此神棍愿意为母亲所用。 想着想着,李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亲,因为她越想越觉得父亲头上隐隐约约有一抹绿。 当然,此时的母亲私生活还是十分检点的,大概也就是精神上有些倾向而已。 李宸无限惆怅地瞅了父亲一眼,有些不甘不愿地说道:“若是母亲要召他进宫,我又怎么能阻止?可即便是母亲,也不能阻止我讨厌他。”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李宸还是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让明崇俨这个神棍倒霉一把。按理说,这种口无遮拦的神棍,最容易招仇恨了,怎么还没有人跳出来将他暴打一顿。 李治侧头,看着脸上带着十分不甘心的小女儿,忽然问道:“我拨给你的舒晔和舒芷,用得可还顺手?” 李宸不明白父亲怎会忽然这么问,舒晔和舒芷拨给她都好几年了啊,不顺手早该扔了,怎么还会留到现在。 她心中狐疑,但也点头,笑着说道:“很好,他们都十分能干。” 李治又看向她,如今小女儿已经快到他的肩膀高了,当年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只会呱呱大哭。后来会走路学说话的时候,经常便是板着小脸,又十分安静的模样,险些让自个儿以为她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大了,却又陷入了母亲和兄长的矛盾当中。 心思通透并没什么不好,李治见到女儿这般,心中感觉比较复杂,但却并不失望。想起来,如今她也十二岁了,太平也将要十五岁了。 真是岁月催人老,转眼之间,他的女儿们也要长大了啊。 思及此,李治笑叹了一口气。 李宸听到父亲叹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父亲。 李治迎着她狐疑的视线,笑着说道:“转眼之间,你和太平都长大了。也该是要考虑为太平选驸马了呀。” 太平公主年十五,长相端庄美丽,也是到了该要出降的年龄。 说起来,当年英王的妃子赵氏,因为对皇后殿下言辞不恭,关在内室省的女牢中,因为侍卫送去的食物都是生的无法进食,因此赵氏被饿死在女牢之中。 赵氏死后,英王李显的正妃之位也一直空着。当李治和武则天说起太平出降之事时,武则天十分顺手地就将英王李显再度娶妃的事情也提上日程。 太平公主到了要出降的年纪,圣人也在考虑究竟哪家的小郎君能配得上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公主。 朝廷大臣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家中儿孙若是能尚公主为妻,那可是天大的机缘,与天家当亲家,那可是无上的殊荣,也意味着从此便是皇亲国戚了。朝廷中一堆想往上爬的大臣们,可都等着这一天呢,都盼望着圣人和皇后殿下能对自家刮目相看。 除了有人欢喜,也有人愁的。谁都知道,公主的长辈可不好当,若是公主像长公主临川公主那般,到了夫家不以公主之尊自居,善待家翁家姑的固然是好,若是像先帝下降给房玄龄之子的高阳公主那般,三天两头上蹿下跳惹是生非,什么官场平步青云那是一概没有,只要能阖家平安已经是要烧香拜佛了。 李宸听到张缓缓说着宫里大伙儿都在传的宫里宫外的八卦时,乐不可支。 她觉得诸位大臣大概都想多了,即便是父亲心血来潮在大臣跟前说要为太平阿姐选驸马,也只是说说,他心中早就定好人选了。 当年城阳姑姑在房州去世,留下尚未懂事的幼儿薛绍,父亲爱屋及乌,将薛绍接进宫中与几位兄长一同在崇贤馆读书进学,其心思不言而喻。 太平阿姐的驸马是谁,母亲都不操这个闲心,反而是一门心思要为三兄李显仰称心的正妃。 李宸觉得自己如今是一听到母亲要帮李显选妃,耳朵就不受控制地支起来,没办法,未来的韦氏是她的心病,李宸打定主意只要母亲看中的人家是姓韦的,一概不论此韦氏是不是彼韦氏,一定得将这门亲事搅黄。 反而是在面对太平的婚事时,她显得十分淡定。 太平在凤阳阁中,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要出去走走,一会儿又要李宸给她伴乐跳舞,总之就是十分的坐立不安。 李宸见状,扶额笑道:“阿姐,你不要这么心神不定的,父亲肯定不会让你下降到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家当中去。” 太平没好气地横了李宸一眼,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李宸十分不服气,“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懂了?就算你不说,我还是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太平见她不服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嫩脸,李宸不乐意,偏头避开。 太平的手落了个空,秀眉微扬,便笑着将手收了回去,“就算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又有什么用?我的担心从来就不重要。” 太平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 李宸看着太平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身为公主,她们要嫁谁都不是由她们说了算,当年的新城姑姑、城阳姑姑,尚未出降之时在父兄跟前也是极受宠爱,可是她们要嫁谁不要嫁谁,都是由阿翁和父亲定下来的。 李宸从未见过新城公主,但是听父亲说起新城公主时,语气总是带着几分饮恨。新城姑姑先是出降长孙家族,后来因为长孙无忌被诬陷造反,夫婿被连坐,新城姑姑被接回宫中后,父亲又为她选了一个驸马。可新城姑姑的第二个驸马不是什么好东西,外面都说新城姑姑是病死的,可她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起新城姑姑的死时,言下之意竟是新城姑姑是被家暴致死的。 公主是贵不可言,可公主的生活质量如何,跟夫家有的关系,跟驸马更有关系。 新城姑姑下降的韦正矩,竟然连公主都敢家暴呢。 又譬如说她的太平阿姐,历史上的太平公主何其尊贵,是母亲和父亲唯一的女儿,得天独厚,受尽宠爱,结果呢?还不是自己心爱的夫婿活活在牢中被饿死,而她在一个月后便被母亲逼着嫁给武家的人? 难怪阿姐嫁给武家人之后会养那么多男宠,换了她也养。 最心爱的那个已经没有了,母亲要的不就是她嫁给武家的人巩固她的政权吗?给母亲牺牲她的幸福将她当成政治的棋子,还不给她养一堆男宠给武家的人戴几顶绿帽啊? 这些事情,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李宸就登时觉得日后自己的婚姻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李宸蔫了下去,有些没精打采地托着下巴看着院子中的景致。 太平见状,不由得忧心:这到底是谁要出降?怎么阿妹看着比她心事还要重些? 李宸回头,敲迎上太平有些忧心忡忡的眼神,一愣,随即唾弃起自己来。阿姐因为出降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心情忐忑不安,她还要往阿姐心里添堵,这成什么事? 李宸一边嫌弃自己一边脸上带着笑容拉着太平阿姐去清宁宫给母亲请安。 就算父亲如今说正在替太平阿姐选驸马,最心仪的人选母亲肯定晓得。只是公主出降是大事,肯定是要装模作样地考虑上几天的,李宸觉得拖上太平一起去探探母亲的口风就好了。 只要母亲透露了口风,阿姐也不至于这么坐立难安的。 李宸和天平去清宁宫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母亲正在练字。 可能是因为明崇俨给太子等人看相时说太子不堪继承的话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最近东宫那边的动静消停了许多,平时在政事上太子也不像过去那么动辄往武则天心里添堵,因此她难得有心情练字。 上官婉儿在旁伺候笔墨,见李宸和太平进去,便微笑着退了出去。 李宸跑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一手行云流水般的飞白书,忍不住赞叹:“阿娘的字真好看,要是永昌,即便是练上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功力。” 武则天笑瞥了李宸一眼,将手中的毛笔搁下,“你啊,若不是外骛太多,又怎会比不上阿娘?” 太平负责在旁边拆台:“可我瞧她古琴比书法好,可见她的天赋在古琴而不在书法,即便是她废寝忘食,日夜练字,怕且也赶不上阿娘的。” 李宸:“……”虽然她们是要来讨好母亲,可阿姐也太不给面子了啊。 武则天笑瞥了这对姐妹花一眼,便领着她们走出了书阁。两个女儿都是她生的,尤其是太平,从小就由她亲自教导,即便她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将心事藏在心中,但又怎能逃得过母亲的眼睛? 武则天一边往外走,一边喟叹着说道:“你们俩啊……就不用给母亲送这么高的帽子戴了,永昌,是你非要拉你阿姐来的吧?” 李宸:“……嗯。” 武则天侧头扫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是斥责还是放纵:“你总是这般横冲直撞。” 李宸撇了撇嘴,咕哝着说道:“我看阿姐在凤阳阁中坐立不安的,心里也难受。阿娘,父亲到底想好选谁当阿姐的驸马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