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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份离婚协议,早就已经不知道准备签了多少次。
可每一次拿出来,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可是顾靳城一定不知道,在没签字的那时候,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
可蔚宛明明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终究是躲不过的。
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现在想想,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蔚宛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将脸埋在了手中的抱枕里,眼睛缓缓地闭上,然后小心的伸手触碰着自己小腹的位置,似乎是在感受着那里缓缓的心跳声。
虽然即使现在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但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至少有一样东西是她能够拥有的。
蔚宛扬了扬唇角,努力的在笑着,可到最后这笑容更多的却是苦涩。
“难过就哭吧,没人笑话你的。”容铮伸手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和煦的声音循循善诱着。
她压抑的太久,亦或许是从来没有真的在谁面前坦露过这样的心事。
身边的人,只以为她过得很幸福。
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慢慢地有小声地呜咽,这低泣的声音逐渐变大,像是在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有些事情说出来,真的会轻松。
容铮一直好脾气的安抚着她,终究还是听不下去她压低的哭声,无奈地说:“傻丫头,这些话你对着我说什么,应该对着你心里的人。”
她摇头,抽噎了好一阵才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我想,要不还是成全了他们算了……这样一直耗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眼泪可以说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但这得看在对方心里的重要程度。
如若一个男人在乎你爱你,是绝对不会舍得让你留下任何一滴眼泪,会心疼,会心酸。
反之,则是毫无用处。
人们常常说,强扭的瓜不甜,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
蔚宛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窗帘被拉下,光线有些昏暗。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于是慢慢地起身,顺着光线走到了客厅另外一侧的阳台上。
冬日的傍晚总是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清冷荒凉,即使是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面,仍然能够感觉到外面那寒凉的温度。
外面的积雪还未消融,入眼的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容铮走过来就看到她站在窗户边发呆,于是浅浅的出声半是戏谑地说:“你这一个午觉可这是能睡,还要继续?”
她转过身,对上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轻轻一笑。
也许真的是这样,有些话不吐不快,只是她一直没找到这样一个人罢了。
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对不起,浪费了你快一整天的时间。”蔚宛突然的这一客气,倒是让容铮心里面有了些不自在。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顺手将阳台上的窗帘全部打开,屋子里面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明亮。
似乎是感觉到蔚宛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不曾离开过,眸光里面还带着几分抱歉。
容铮也没看她,而是转身回到了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之后才转身回到她身边,淡淡的笑着说:“我今天正好休假,上午只是去医院探望一个长辈,没想到就在那看到了你。”
那时候坐在医院外长椅上的蔚宛,那萧索瘦削的身影,实在是让人看了心疼。
而后,容铮像是在故意解释着说:“放心,有些话我听过就忘了。”
听过就忘了……
蔚宛在想,若是人的记忆真的能够这么轻松地就可以消失,这倒是能减轻很多人的烦扰。
有些不好的回忆,直接忘了就好。
何必带着这样的执念,耿耿于怀,始终不愿舍弃。
天色已晚,蔚宛还是不能留在这过夜的,她想了想,好像也只有那间小公寓她能待的下去。
就算是疗伤,也总要缓和这么几天。
只是两人吃晚餐的时候,蔚宛只是动了几筷子就匆匆放下了,然后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粥。
也许是心里堵得慌,又或许真的是这个孩子的原因,总之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候容铮也放下了筷子,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若有所思,随后像是不经意地问着:“你今天去医院,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一个人会这么伤心。
而他问了好几遍,她始终都是闭口不言。
“我……我肠胃不舒服。”蔚宛亦是小声地解释。
然而她似乎忽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外科医生,同样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好糊弄。
果不其然,容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着:“那检查结果呢,拿出来给我看看,还有医生怎么跟你说的,是哪一方面的问题?”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蔚宛有些不知该怎么编下去。
她的包里确实有一份检查报告,不过……
“没什么大问题,真的,可能是最近着凉的缘故,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这样的。”
蔚宛说谎的时候,常常就是这个磨样,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眼睛。
也正是这样,才会说她几乎是什么事情都写在了脸上,太明显。
没什么大问题,那哭什么?
这句话容铮也只是在自己心里问问,终究也没问出来,毕竟她不愿意说,总归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容铮将她送了回去。
他像是预料到了,她会住在顾靳原的这个小公寓里。
容铮回想着和她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可好像每次都是她有些狼狈的时候,只是她的黯然失色,不过都是因为那一人。
在她下车即将关门的时候容铮叫住了她,起身把她落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围巾重新给她围上。
又笑了一笑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要是觉得实在难受,就早些不要委屈自己。今天你说了什么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过,已经全都忘了,要不然,你也学学我,难受的事情就忘记了吧。”
容铮的手还落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清润温雅。他侧脸的线条俊朗明晰,神色之间一派坦然。
即使说的这些话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劝说的范围。
可是容铮说的没有半点尴尬,也不带迟疑,只是很纯粹,简简单单的为她好罢了。
蔚宛的神色之间划过一丝犹豫。
良久之后,她才轻轻颔首。
只是心里到底是如何,她还不知道。
这个道理她自己何尝不明白。
只不过若是能放下的话,她应该早就放下了,何必一直等到了现在?只是一次次的让她亲眼见证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一幕幕。
也许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假装着不在乎。
蔚宛心烦意乱的走上楼,刚刚掏出了钥匙,却发现门并不曾上锁。
她心里一紧张,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顾靳城。
可转念又想,自己有什么好怕他的?
蔚宛在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她抓紧了自己的包,这里面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想要藏得好好的,并不想让别人看到。
即使这个别人里面,包括她的丈夫。
就在此刻她犹豫不决之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怎么,乐不思蜀的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在蔚宛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他独有的清冽,像是混合着冬夜寒凉,让蔚宛心里觉得不舒服。
这语气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质问。
蔚宛抿了抿唇,不甘示弱的抬起眼直视着眼前的人。
他就站在离她半米不到的距离,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即使屋内的灯光是暖的,可他的表情仍旧是冷的。
那一刹那,蔚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因他这句话而翻涌,她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这样理所应当的质问她,而气人的是,自己每次都会在他面前不争气的没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