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别成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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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毒都解了么?”秦皓白问。

“都已没事了。”紫曈想要爬起身,却仍毫无力气,刚撑起双臂又滑倒在地。

“你确定没事?”秦皓白又蹙了眉。

紫曈道:“这是青蛇蛊的残留,最多过一个时辰,我便可行动自如了。”

秦皓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躺一坐,相对静默,只听见身旁虫鸣声声。疏林月夜一片静谧,刚才的经历宛似噩梦一场,只庆幸梦回醒来,人尚且无恙。

紫曈忽然探出颤巍巍的手,牵住了他的衣袖,满面歉然道:“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秦皓白静静望着她,这小姑娘刚刚捡回一条命,首先反应过来的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向他致歉。他很有心以手点着她的额头训教:“你个怪丫头知不知道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内疚道歉,而是无助后怕?”可终究还是没忍心。

“你也说过,我义兄是人,你一样是人,我怎能为了配方,不顾你的性命?”秦皓白深深叹了一声,“再说我既从颖慧眼前将你带来,若带回去的是你尸首,又如何向他交代?”

紫曈心头一酸,他还是为了陆颖慧,即便解释清她对陆颖慧并无私情,他也是冲着陆颖慧的面子,为她救过陆颖慧的关系,才对她有所珍视。

她努力让自己暂不去为这事伤怀,先说正事:“忘忧花的配方……”

秦皓白又叹了口气:“你不必为此自责,若没有你在,我连那山洞都进不成,一样取不到配方。我会再寻其它渠道找到。”

“不,其实……”紫曈觉得一阵头昏,极力聚集起精神,正想继续说,却见秦皓白又伸过手来抱她,不禁大窘,将要说的话忘得干净,“你要做什么?”

秦皓白神情有些古怪,也不坚持,又放下了她,抬手朝洞口方向一指。

紫曈转过头去一看,洞内的毒水已缓缓淌出,驱赶的无数毒虫爬了出来,月光之下黑压压地爬过那片不毛之地,正朝这边迅速汇聚。

紫曈顿感头皮发炸,几乎像爬树一般攀到秦皓白身上,惊呼道:“快带我走!快带我走!”

秦皓白很满意她的反应,又面现暖意:“我还当神医会编出蝎子卵馅儿包子,胆量有多大呢。”顺势抱了她起来,转身穿林走去。

他明明又笑了!紫曈心慌慌地仰视着他的脸,暗恨月光不够明亮,又有树影遮挡,令她无法看个清楚明白。这人从前都不见一丝笑意,却自这次与她离开梁县后,就几次显露,都只是偶然么?

微风习习,脸颊一边感受着秋风凉意,一边挨着他身上散出的暖意。紫曈却觉得整个脸都烫的很。

他的双臂稳健,可见力量极强。紫曈觉得即便让她抱着一只猫,也不会有他抱着一个大活人这么轻松。

他脚步平稳,走得不快。紫曈决定放任自己去遐想:他一定是怕走得急了,会颠簸得她身体难受。她甚至觉得可以暂且骗骗自己:他也是心仪于她的,所以情愿走慢一点,多走一会儿……

仰望着他难描难画的面容,心神随着他的步伐悠悠荡漾,不觉想道:这么看来,他的样子真是好看,但愿他能走得再慢一点,让我多看上一会儿。

秦皓白这时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费了这许多周折却没拿到配方,无功而返,他理当愤懑烦躁,能管住自己,不去哪里狂杀一通人来发泄就不错了,可此时心情却很平静,甚至隐然透着些淡淡的愉悦。这很不对劲,他怎能不为义兄的毒伤着急呢?需得赶快让自己烦闷起来才对。

他朝下扫了一眼,怀里这个直勾勾看过来的丫头,显然在分他的神。

“又在想什么怪念头了?”他问。

“我在想,这样看你,真是好看的很,还想多看一会儿。你再走慢一点吧。”紫曈痴然说着……

他不但如她所愿地慢了,而且干脆停了,呆愣愣地低头看着她。

紫曈轰地出了一头冷汗:刚才这话是我说的?真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

“你听见自己说什么了?”秦皓白首先怀疑是自己幻听,可见了她这惊慌失措的神情,就知道不是。这丫头这几天明明正常些了,怎地又忽然说起怪话了呢?而且比从前还怪。

“我当然听见了,我说见你长得好看,想要多看一会儿。”紫曈只想赶紧将嘴捂住,无奈双臂毫无力气,只能紧紧盯着秦皓白,想以眼神向他解释自己纯属无辜,说这些话绝非自己本意,完全是鬼使神差。在此期间,冷汗静静流淌。

秦皓白又盯了她片刻:“你确定你的毒已经解了?”他也有些冒冷汗了,这丫头若是就此神智失常,他可无计可施。

紫曈想了想便明白过来:“赤蝎给我下的第二种毒是‘幻花散’,毒性解除之后还会有一阵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所以……我才会这样胡言乱语。”好在她除了胡言乱语之外也还会说些正常话。

秦皓白犹有些不放心:“你说,我们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又在哪里?”

“从梁县来的,现在……我也不知这是哪里啊。”紫曈奇怪他问这做啥。

“我们来此为的什么?”

“找忘忧花配方啊。难道……你也中毒了么?”紫曈又开始冷汗发冒。

“还算你清醒。”秦皓白稍感放心,起步朝前走去。

“其实,能被你这样抱着走路,挺好的……”紫曈强作镇定,向低头看过来的他表示自己依然无辜,都是毒药残留惹的祸。

秦皓白道:“依我看,你这不像是胡言乱语,倒更像醉后吐真言。”被人抱着走路自然比自己走舒服了;他长得好不好看,他虽不在意,心里也有个数。这些都是实话。

紫曈脸色登时变得白里泛青,心惊胆战道:“我自然……是胡言乱语,你可不要当真。”

秦皓白脚步一缓,也随着她想起了什么,眼中闪出戏谑之光:“若真是如此,你又害怕些什么?你显然明知有事瞒着我,生怕吐露出来被我听去。”

紫曈冷汗淋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除了……除了我这次坚持要跟着你的真正原因。你若是现在问起我来,我定要隐瞒不住,照实说给你听了。”

秦皓白重重点头:“这句显然也是大实话。”

紫曈急的不行,极力想要管住嘴,却听着自己的声音如同另一个人在说话:“正是,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问我,千万不要问,这事我决不能让你知道。”说到这里,竟急得哭了出来,拼命咬着嘴唇想要让自己闭嘴,话却还是从嘴边漏了出来,“呜呜,你千万不要问。”

面前这丫头挂了两行泪水,一双眼睛恳求地盯着他,还咬着嘴唇说“你千万不要问”。

秦皓白终于再忍不下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仰起头来清清爽爽地笑了一阵。他自己已然记不得,上一次这样开怀而笑是何年何月。

紫曈彻底呆了,这难得一见的笑容,宛若拨开漫天阴云,现出丝缎般的晴朗夜空,上悬一轮皎白明月,洒下遍地清晖,令人一见之下,便忘却了所有忧愁烦恼,心怀为之一畅。

“你笑起来,竟如此好看。”

秦皓白微微敛了笑容,笑意如同绕梁余韵,仍停了些在他脸上,闪在他幽黑的眸子里:“这句又是不是真话?”

紫曈继续苦了脸咬嘴唇:“当然是……假的。”

秦皓白看看她那仍闪着泪光的双目,又转为漠然道:“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在乎你所谓的什么原因?你这么不愿说,我不问也就是了。”

紫曈呆了呆,又是一阵心酸:“是啊,你自然不在乎。你之所以还算紧张我的性命,不过是看在我救了陆公子的恩情。这是我种下了善因,才收得善果。果然多做做好事,是会有报应的。”

秦皓白点着头道:“‘报应’?”

紫曈红了脸:“是……回报。”

秦皓白有些怅然:“你若留下陪着颖慧,不跟我出来,也就无需经历这些险境,无需指望什么善果来救你性命了。”

“我就是不想留下陪他,就是想跟你……”紫曈猛地醒悟,又着急起来,“你刚说了不问我跟你来的原因,现在又在往那上面绕了。”

秦皓白斜瞥着她:“你连要做武林盟主的原因都说了,究竟还有什么事更害怕被我知道的?”

“我……我……”那不能出口的告白便如一只调皮小鬼,钻出了喉咙,撞击着她的牙齿,急欲跳出口来。紫曈又急的泪流满面,将脸埋到他的臂弯里道:“求求你,点我的哑穴吧。快,快……”

秦皓白又牵了牵嘴角,真有心乘胜追击就此挖出她心里那秘密,可见了她这窘迫模样,还不顾眼疾而流着泪,又不由得心软,只好叹道:“罢了,比起哑穴,现下你或许更需要睡上一会。”

紫曈一惊,她还不想为了避免泄露秘密而放弃享受这段旖旎时光,正想抬头反对,便觉耳门穴上微微一麻,知道为时已晚,又陷入了熟悉的昏睡。

48、一吻惶然

此时为八月之初,夜空中仅有少半个月亮,另有几抹轻薄的云彩轻笼着,使得洒下地面的月华更加温淡朦胧。

秦皓白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仍觉得自己显然是在高兴,比方才还要高兴,一点也愤懑不起来,索性也不去与自己较劲了。

怀里的少女轻闭双目,垂着鸦羽般浓黑的长睫,两弯细眉仍微微蹙着,脸上肌肤好似羊脂白玉,细白之外更反着微光,如半透明一般,一颗晶莹泪滴极缓极缓地淌过,半晌才刚流至鼻翼一侧。

秦皓白想起方才她那慌乱不堪的模样,嘴角又勾上了一丝笑意。

又过了一会儿,那颗泪珠才流到她的唇边。小小的樱唇微张着,曲线秀美,娇艳欲滴。

一个“怪”念头自心底萌生出来:这小姑娘姿色竟还不错,原先倒未察觉。

当初号称“六宫无色”的李花凝初次去到善清宫时,周围人一片惊艳,他也不过淡淡一瞥,暗道一声:原来这便是旁人眼中的美貌了。如此了事。他会那般反应,一是因为自小见惯了“江淮第一美人”,曾经沧海,二是因为情窦未开,还不懂得女子有何可爱之处,不觉得她们值得自己去留意惦记——被父母纠葛冷透了心的他,这方面可比寻常的少年人晚开化了许多。

有这样一颗水珠在脸上慢慢流着,她一定痒得很。秦皓白望着怀中女子,忽起恻隐之心。他刚动了动手指,忽有一阵微风吹来,撩了几根头发到她脸上,于是他的手指便转而用作了为她理好头发。

那颗顽固的泪珠如凑趣一般,稍稍转了个弯,流到了她的唇边,眼看就要淌进她嘴里。那小小的嘴微微泛着光泽,好似成熟的樱桃,嫣红饱满,倒像是很好吃的模样,着实撩动人心。

这一刻月色静好,疏林宁谧。

秦皓白又低头望了她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那颗泪滴滑进了她的唇缝。他终于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朝那撩人的嘴唇上吻了下去……

樱唇果然如看上去一样温软,也如看上去一样美味。这滋味着实美妙,令人欲罢不能。不过……

秦皓白猛地醒过神来,险些一惊之下将怀中女子扔下,冷汗顿时冒了一头。他慌张地看看左右,又极力定下神听听周围声音,才稍稍庆幸,总算这一幕绝没落在任何人眼里。再看看怀里的她,显然睡得正沉,也绝没察觉的可能。

心间通通乱跳,他安慰自己,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并不比解她衣襟疗伤与抱着她赶路更过分,既然那两件事可以揭过不提,这事也一定可以。可眼下这事显然不同于那两件,因为……他明明是有意为之,又说不出什么理由,给不成自己一个交代。这才真正令他惶恐异常。

我这是怎么了?秦皓白又怯怯地向怀里的女子望了一眼,觉得自己就像个犯了大罪等待被抓的重犯。再也不敢耽搁,全力施展开轻功,朝系了白马的地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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