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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父王……”
孙权一愣,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撅着嘴的孙鲁班,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歉意的笑了笑,示意道:“大虎,你说,我听着呢。”
“你才没听呢。”孙鲁班气呼呼的说道:“父王你就看着外面发呆,一句也没听进去。”
“谁说的?”孙权掩饰道:“我都听着呢。”
“那你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孙权语噎,下意识的求助了一眼步夫人。孙鲁班从小就不怕他,反倒是有点惧怕步夫人,一旦遇到蛮得让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就会向步夫人求助。步夫人沉下了脸,刚要说话,孙鲁育便乐了:“姊姊,你惨了。”
孙鲁班眼睛一瞪,手一伸:“把糖还我!”
孙鲁育把手往背后一藏,连连摇头。孙权这才发现她的嘴里鼓了一块,便好奇的问道:“什么糖?”
孙鲁育动了动嘴,把糖块换了个方向,这才含糊的说道:“姊姊带回来的饴糖,可甜了。姊姊,送人的礼物不兴要回去的。”
孙权被这姊妹俩逗得开得大笑,他一把揽过孙鲁育,用脸蹭着孙鲁育的小脸,讨好的说道:“父王帮你,你让父王尝尝好不好?”
孙鲁育看看孙权,又看看孙鲁班,考虑了一下,背过身去,从手心里捡了一块,用手指拈着,冲着孙权说道:“父王,张嘴。”
孙权听话的张开嘴,仰起脖子,孙鲁育小心的将糖块放进孙权的嘴里,糖块一沾到舌头,便化开一团甘甜,孙权闭上嘴,睁着眼睛连连点头,开心得像个孩子:“甜!甜!小虎,真的很甜。”
“咯咯咯……”孙鲁育忍不住笑出声来。
“哼,这算什么,我们越国多的是。”孙鲁班带着三分得意的昂起头。
“越国有很多饴糖吗?”闻讯赶来,正专心品尝着糖块的孙鲁元小声的问了一句。
“很多。”孙鲁班点点头,露出诧异的神情:“扶南有很多甘蔗林,每年都能产很多饴糖。怎么,你不知道?应该有不少商人贩了饴糖回来的。”
“有是有,可是很贵的。”孙权蠕动的嘴停了一下,直起了腰,手扶在大腿上,显得很意外:“你说的很多究竟是多少?”
“很多,一大片一大片的。”孙鲁班鼓着腮帮子,挥舞着手臂,夸张的做了个手势:“朱崖也好,扶南也好,都有很多地,种了大片大片的甘蔗林。原来都是人工榨糖的,现在朱崖学院做了很多机器,在各地都建了糖厂,榨出来的饴糖一船一船的往外运,就我所知,吴国就有商人运了十几船出来,建邺应该早就有卖了。”
“卖倒是有卖,不过,贵得可有些离谱。”孙权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些许怒气。建邺是有扶南来的糖,可是贵得很,他的宫里也有一些,不过,这些很金贵的东西一直没有赏赐给徐王后和步夫人,所以她们并不知道,现在听孙鲁班一说,他才知道被那些商人给蒙了,不免不快。
孙鲁班不明其意,茫然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步夫人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心头涌过一阵失落。以前孙权有了什么好东西,大多要赏给她一些的,现在却根本想不到她了,要不是女儿回来,她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中国很早就有糖,《诗经?大雅》中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饴”这样的诗句,其中的饴就是指糖,但是这种糖是指由米和麦芽经过糖化而熬成的糖,又称麦芽糖,又称饴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饴糖是中原贵族所享用的好东西。从战国开始,也开始有蔗糖,《楚辞?招魂》中就有“胹鳖炮羔,有柘浆些”,这里的柘浆就是指甘蔗汁制成的糖,是粘稠状的液体,又叫甘蔗饴,但是甘蔗是南方所产,中原根本见不到,直到目前,甘蔗饴也只有交州才有。
而孙鲁班带回来的这种硬块糖,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就算是孙权见到了,最多也只是液体中含有一定结晶物的糖,纵使如此,就已经很稀奇了。
建邺很金贵的东西在扶南却比比皆是,那扶南的实力又将达到什么程度?孙权立刻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让扶南这些货物大量的进入吴国,那吴国的财富将以惊人的迅速流出,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吴国的铜钱会出现紧张,一旦铜钱出现紧张,经济就会出面危机。
孙权越想越多,惊出一身冷汁,他不敢多想,敷衍了几句,匆匆的离开了步夫人的宫殿,留下徐王后和步夫人面面相觑。孙鲁班见孙权面色不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了祸,不过,她不是一个会艹心的人,只是挠了挠头,很快就和两个妹妹闹成一团。
顾府,丞相顾雍和陆老夫人并肩而坐,小儿子顾济、孙子顾承等人团团而坐,正听红光满面的顾裕讲述扶南的战事和新近发生的事情。顾雍还是那样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而陆老夫人看着原本因为身体不好而一直郁郁寡欢的儿子现在这么精神,心里的欢喜情不自禁的露了出来,她看看凝神倾听的孙元英,暗自叹了一口气,大儿子顾邵能力最强,可惜他死得早,要不然的话,现在顾家的情况还要更好一些。当初把顾裕安排到孙绍身边去还是对了,要不然的话,他现在哪有这么开心。
“子默本来是要回来的,只是现在扶南新定,事情太多,他这个新任的扶南尹脱不开身,所以只好托我向两位老大人请安了。”顾裕转过身对孙元英行了一礼:“嫂嫂,子默给嫂嫂以及子直都带了礼物,他还说,希望嫂嫂有空到扶南走一趟,大王的座船就在钱唐,如果嫂嫂要随行的话,随时可以上船。”
孙元英淡淡的笑了笑,看不出一丝兴奋的表情:“多谢叔叔,我知道了。”
“扶南尹啊,不错不错。”陆老夫人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扶南郡即是泰州的治所,又是越国的新国都,这个扶南尹要是权任重大啊。子默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担得起这么重要的担子与否,你这个做叔叔的,可要多提醒他。子默那孩子聪明是有的,就是有些傲气,和他父亲比起来,少了一些稳重。”
顾裕笑着点点头:“阿母放心好了,子默现在做人沉稳多了,据沈玄说,颇有阿翁之风。”
“是吗?”陆老夫人惊讶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的顾雍,忍不住笑了:“沈玄虚妄了,子默历事多年,稳重一些是可能的,但要象他大父这样估计还要再过二十年。”
“呵呵呵……”众人都轻声的笑了起来。
孙绍请立扶南、婆罗两州,结果天子下诏,驳回了孙绍原计划的扶南州、婆罗州的请求,立扶南为泰州,婆罗为海州,取扶南安泰,婆罗海广之意,也算是天子的一点小权威,孙绍无所谓,而越国人已经叫顺了口,一直还是叫扶南州、婆罗州,只是象顾裕这样的三公才知道正式的名字。特牧城附近的十几个县为扶南郡,也就是越国新的京畿,扶南太守也就称为扶南尹,比普通的太守要高出半级。顾谭才二十出头,就当上了这样的要职,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孙绍的亲外甥,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确才智过人。这样的消息陆老夫人听了当然是欢喜不胜,孙元英听了也是骄傲得很,而陆夫人和儿子顾承就只有羡慕的份了。顾承已经行了冠礼,娶了张温的妹妹张毓英为妻,但是要想出仕,估计还要等几年,然后按照为郎,外放等一系列的程序来,要想象顾谭那样年纪轻轻的就能成为两千石,只怕是今生都没有希望了。
顾裕笑了一阵,收起了笑容,严肃的看着顾雍:“子默让我转告阿翁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顾雍抚着胡须,眯着眼睛,淡淡的问道。
“子默听说孙长绪物故,估计阿翁也可能接任丞相。他来信说,如果是阿翁做了丞相,可能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便是钱荒。阿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可以提供机会。”
顾雍眼皮一跳,原本平淡的眼神忽然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知道了。”
其实顾雍一上任,就感觉到了这个问题。吴国的经济情况原本还好,特别是平定了交州之后,大量的赋税收入让孙权的曰子一时很滋润。可是后来曰南出事,商税大受影响,再后来孙登赶到曰南平叛,交州的赋税大部分就转到了曰南支持作战,而由交州运来的货物却有增无减,大量的铜钱被越国的商人赚走,原本就存在但是并不严重的逆差顿时显现出了威力,顾雍一上任,就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按现在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只怕再过几年吴国就没什么铜钱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