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新为人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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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夷大将军?”孙权不屑的哼了一声,两只手指夹着薄薄的纸轻轻一甩,胡综花了十两金才得到的情报就象一只蝴蝶一样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到了火盆边,淡黄色的纸被火苗一舔,被烤得卷了起来,火苗一亮,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就化为灰烬。

胡综看着仍然卷曲的灰烬,沉默得象块石头,他拿到这片急报的时候就知道孙权会不高兴,只是没想到孙权会表现得这么激烈。不过既然孙权看过了,那烧不烧的也就无所谓了,如果孙权觉得烧了就没有了,胡综觉得也未必就是坏事。

孙权一手抚着膝盖,一手搭在凭几上,鼻翼吸动得很快,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清晰入耳,略带紫色的胡须被吹得拂动不已,虚悬的手指不停的捏动着,仿佛在揉着什么。

“夷州可有消息来?”孙权看着被屋檐和前面的屋顶夹成一线的天空,越发的觉得闷气。

“越王逼降了一万多夷人,然后陆续把他们的家人全部迁出了山,现在在基隆建城,总人口能接近三万余。”胡综小心的回答道,他生怕孙权听了不高兴,已经把数目大大减少,其实根据他得到的情况,孙绍这次连坑带骗,从山里迁出了二三十个部落,总人数可能在六万以上。六万人是什么概念?大汉有个惯例,一个县的户数如果超过一万,则可称为大县,到目前为止,江东六郡——不,现在是五郡了——只有五个超过万户的大县,而孙绍到夷洲仅仅半年时间,就凭空建了一个大县,这样的战绩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眼红。对于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的孙权来说,这个刺激更大,所以胡综挑了一个保守的数字,以免引起孙权的愤怒。

可是他失望了,孙权还是非常愤怒。

“三万人?这么说,他又多了一个县了。”孙权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再也不说话了。他原本以为孙绍贸然出兵夷洲,千里迢迢,又是孤军远出,不光是辎重运输困难,而夷人又不服管教,想必收获会很有限,没想到孙绍一出手就收获了一个县。

胡综没吭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的提醒道:“大王,这只是夷洲北部的夷人而已,现在越王正派人向南,或抚或剿,有他在基隆的底子,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在两到三年内就可以再建三到四个县。夷洲虽然多山,但是土地也不少,而且天气炎热,据说一年可以种两季到三季稻。”

“时不我待啊。”孙权叹了一口气,越发的烦躁,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眉心,忽然问道:“张温他们怎么样,最近在忙些什么?”

“这个……臣不太清楚。”胡综犹豫了片刻:“臣刚从越国回来,还没有了解这些情况。”

“哦,知道了。”孙权挥挥手,示意胡综下去休息,胡综走了两步,又被孙权叫住了:“伟则,子明殁了,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和子羽要辛苦一些了。”

胡综一愣,徐详死了?他看了孙权片刻,这才回过神来,躬身低头道:“喏。”然后转身匆匆的去了。他和徐详、是仪三人同在孙权帐下负责秘事,虽然平时相处并不热络,毕竟时间久了,交情倒也不差,突然听说他死了,不免有些免死狐悲。

胡综快步走进旁边的小院,一眼就看到是仪正坐在堆满了文牍的案前,皱着眉头查看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是仪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伟则,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胡综顾不上寒喧,走到是仪对面坐下,伸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倒进嘴里,一抹嘴,这才说道:“子明殁了?”

是仪脸上的笑容一僵,露出了悲哀的神情,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就是你走之不久的事。”

一看到是仪的脸色,胡综有些意外,作为从事秘事多年的人,以及他对是仪的了解,知道徐详的死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他连忙压低了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他可没有任何异样啊。”

“伟则,你别急,你先休息一下,等我把手头这几件事向你交待一下,然后再跟你说子明的事情。”

胡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坐在一旁。是仪拿过几份文件,向他交待了一下,无非是最近哪几个大臣走得比较近,哪些人有些不正常的举动,然后还有几份是关于魏蜀两国的,魏国正为太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曹艹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之位却依然悬而未决。曹丕和曹植各有一批支持者,谁也没占绝对的优势。蜀国看起来比较平静,关羽和诸葛亮虽然有些矛盾,但是表面上还算是相安无事,只是太子刘禅成亲之后,与太子妃张氏关系不好,成亲两年多,张氏一直未能生一男半女,刘备因此看中了张飞的次女,要为刘禅纳妾,但是好象刘禅不满意,父子俩因此发生了争吵,刘备一怒之下抽了刘禅两个耳光。

胡综一桩桩的听着,这些消息里面当然有很重要的情报,但是不可否认,道听途说的也不少,而且是占大多数,他们的任务就是从这些真伪掺杂的消息中发现问题,然后去查证,最后把可靠的情报送到孙权的案头以供参考。

处理完了公事,是仪交待了一声,拉着胡综出了吴王宫,一路回了家。到了家中坐定,是仪让人上了茶,然后把门关上,这才凑近了胡综说道:“伟则,子明是因公徇职。两个月前,建邺发生了一桩劫案,有人夜入周府,盗走了一些财物。大王闻说之后便派子明去查,没想到在围捕的时候,一个无赖少年暴起伤人,一刀砍伤了子明,随后逃之夭夭。子明因为受伤过重,医匠还没有赶到就断了气。”

“有这事?”胡综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徐详可是孙权身边的重臣,他虽然官职并不高,但身份不同凡响,他如果去查案,身边肯定有武技高超的士卒保护,居然有人能一刀斩杀他,然后扬长而去,这也太诡异了。他想了想:“你说的周府,可是故大都督周瑜周公瑾的府上?”

“正是。”是仪点点头。

“那周府遭了贼,又丢了一些什么东西?”

“一些聘礼,还有几件财物,具体的东西有一份清单,在大王那里,我也不太清楚。”是仪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缓缓说道:“子明死之后,因为人手太紧,这件案子就搁下了。周家遭此一难,周玉受了惊吓,得了一种怪病,这亲事便也拖了下来。”

“怪病?”胡综灵光一闪:“什么怪病?”

“具体的也说不清。”是仪眼神闪烁着,盯着胡综的眼睛说道:“大王派赵泉去看过,只说她正常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但每隔个两三天,总会假死一次。假死之时,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时间长短不定,或是一个时辰,或是一夜,她又再次醒过来,这期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是什么病?”胡综目瞪口呆:“赵泉号称能鉴人生死,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病?”

“看不出来。”是仪苦笑一声:“赵泉为此大为懊丧,自以为医术不精,辞了太医令,云游天下遍访高人去了。因为搞不清是什么病,自然也无从治起,这门亲事便耽搁了。大王本来想为太子别择佳妇,奈何太子又不愿意,为此父子两人也争执了几次,好在太子明理,每次冲突之后,都先过来给大王陪礼,但是……关于亲事,他却是坚决不肯让步。”

“这么说,子明的死和周玉的病是有关联的?”胡综沉吟道:“会不会是子明发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

是仪盯着胡综的眼睛不吭声,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可是,没人敢这么说。大王后来也没有让我去查,所以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也说不清。”

“那子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大王追赠他侯爵,以一子为郎,赏赐了一千万钱,帛百匹。”

胡综撇了撇嘴,赏赐再多也什么用,徐详死了,死因不明,孙权不让人往下查了,显然他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却因为某种原因秘而不宣。他忽然感到一阵心寒,徐详对孙权是忠心不二,这些年来不知道处理了多少秘事,可是就这么死了,他这次去越国也是九死一生,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曾经在住处不吃不喝藏了五六天,如果万一死了,是不是也和徐详一样?他的任务是去调查越王,这可比调查周家严重多了,为了防止引起越王孙绍的责难,孙权肯定是绝口不承认的,甚至会反咬一口,诬他一个外逃的罪名都有可能。

两人各想着心思,谁也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周府。

孙鲁班穿着绛红底连枝缠草纹的深衣,很文静的偏着腿,坐在周玉的病榻前。她挽着偏髻,描着细眉,唇上涂着一点丹朱,看起来很端庄,只是那双眼睛却很不安份的东瞅瞅西瞅瞅,和她的妆容十分不相衬。她推了推假寐的周玉:“阿玉,起来啦。”

周玉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孙鲁班推了她几次,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看到是孙鲁班,强笑了一声:“原来是公主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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