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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处理得很及时,早就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寝食不安的刘备一听到孙权愿意一起北上的消息,不顾诸葛亮的劝阻,立刻同意了下来,双方很快商定,刘备由江陵取陆路,孙权由柴桑取水路,一起奔赴襄阳,然后再由襄阳合兵一处,进军宛城。双方一谈妥,刘备就留下陈到守江陵,自己和诸葛亮带着大军起程。与此同时,孙权下令给吕范赶回建邺布置吴郡的防务。他知道吕范根本治不住苏粗腿,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你把岸上守好就好,千万不要下海击敌,有什么事,等我从宛城回来再说。
吕范曾经被苏粗腿重创过,现在苏粗腿实力更胜往昔,他本来就有些忐忑,当然不会违抗孙权的指示,只是如此一来,他就十分被动了。
快马将刘备和孙权北上的消息送到宛城,关羽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把孙绍叫来,满面笑容的夸道:“奉先,还真是没有你办不成的事,你说说看,孙权怎么会突然就同意了?”
孙绍暗笑。苏粗腿反水,在孙权背后狠狠捅了一刀的事,孙权肯定不会说,这个哑巴亏虽然比黄莲还苦,可是他也只能咽回自己肚子里。关羽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等他知道了,他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这个人读书读得有点呆了,春秋大义、忠孝节义比什么看得都重,要是他知道自己让人对孙权下黑手,他肯定又会犯呆气。
“岳丈,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孙绍并没有关羽那么高兴,他知道刘备也许会真心来救关羽,但是孙权肯定不会真心来救他,本来就有忌惮之心,现在又吃了这么一个亏,孙权不想办法整死他才怪。而孙权如果不主动,刘备必然不敢全力以赴,他和孙权之间现在没有任何信任可言。“虽然江东和益州合兵一处有大军近五万,但是他们互相疑忌,互不信任,只怕打起来还不是夏侯惇的对手。”
关羽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懊丧的拍着大腿:“那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只要他们来了,夏侯惇就会两面受敌,形势就会朝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孙绍淡淡一笑:“现在才叫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谁也吞不下谁。”
关羽苦笑,他没办法象孙绍一样高兴,刘备和孙权虽然正在赶来,但是他们依然不能解围,而宛城的粮食快支持不下去了,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好象除了突围之外就是投降,守肯定是守不住了。投降是不能接受的,但是突围也并不是易事,一旦出城,如果不能迅速击破夏侯惇的堵截,那么他很可能在夏侯惇和曹艹的夹击下溃败,而从总的局面看来,虽然刘备和孙权联袂而来,总兵力略占优势,但是考虑到他们的内耗,曹艹还是略占上风。真要打起来,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战役,胜利的希望十分渺茫。
眼下的关羽已经没有了几个月前挺进许县、势如破竹的豪迈,几个月的坚守和苦苦等待,让他再次体会了以前跟着刘备朝不保夕的苦曰子。
“我想去见见天子。”孙绍忽然说道。
关羽很惊讶,孙绍在宛城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去见天子,天子下诏召见过他,却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辞了。天子后来也没有了兴趣,安安静静的呆在宛城,一般人不注意还真想不到如今大汉天子就在宛城中。
孙绍突然提出来要见天子,关羽一时有些相不通,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说道:“奉先,你早该去见见天子了。天子在我面前多次提到你,对你十分欣赏,特别是你收复朱崖的功绩,他是赞不绝口。”
孙绍打了个哈哈,从关羽的府中退了出来,随即带着帅增等人去了天子所住的太守府。宛城分成大小城,太守府在小城之中,普通百姓住在大城之中,天子来之前,崔谦住在太守府,天子来了之后,他就搬了出来,关羽把太守府略作修饰,当作天子的行宫,还起了个名字叫南安殿。
这就是皇家的谱。
孙绍站在那个破落不堪的南安殿前,眯着眼睛打量着一只停在屋脊上张望的乌鸦,嘴角挑起一丝微笑。那只乌鸦忽然把头扭了过来,偏着脑袋,仿佛也在打量着他,过了片刻,“吖”的叫了一声,展开翅膀,扑楞楞的飞死了。
虎贲中郎将荀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孙绍,迟疑了片刻,还是赶了过来,拱手行了一礼,用探询的语气说道:“孙将军?”
“荀将军。”孙绍还了一礼,指着刚刚飞走的乌鸦道:“将军看到那只乌鸦了吗?”
荀恽是荀彧的长子,也是曹艹的女婿,他一家都在许县,这次被关羽连锅端,全部带到宛城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笑了:“早就看得惯了,开始倒还让人赶一赶,慢慢的也就没那心气儿了。”
“将军可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孙绍一边往里走,一边似乎很随意的问道。
荀恽愣了一下,刚准备回答,又觉得有些不好回答。荀恽家学渊源,他当然知道孙绍说的这两句是《诗经?小雅》中的诗句,字面意思很简单:“看这乌鸦飞到谁家的屋顶上去”,但是汉人讲究诗教,诗经绝不能按字面意思简单的来解释的。乌鸦又代表三足乌,也就是太阳中的神鸟,所以又代表着太阳,太阳是皇帝的象征,也就是皇权的象征,所以乌鸦和逐鹿之中的鹿有同样的喻义——代表政权。在中平年间,这两句诗曾经作为一句谶语被袁绍利用,当成袁家应该代汉的预言——因为在汉代,袁和爰是可以通用的,所以这句话可以解释为“乌鸦飞到了袁家的屋顶上”,也就是袁氏当代汉。
那现在孙绍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有这个野心?荀恽情不自禁的打量了一下孙绍,觉得有些好笑。孙绍现在被曹艹围困在宛城,除了投降之外,只有死路一条,他有什么资格有这个野心?
“久闻将军师从张子布先生研究春秋,没想到将军对诗经也这么清楚。”荀恽很滑头的回答道:“难怪曹公一直对将军赞赏有加,说将军年少好学。”
“曹公赞赏我好学?”孙绍哈哈一笑:“我焉能和曹公相比,那只是他提携后辈罢了。不过,我对曹公的诗倒也十分欣赏,比如他那句‘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我觉得就特别的好。”
荀恽一惊,看向孙绍的眼神中隐隐带了些惊惧。他知道曹艹的这几句诗,可是以前没往深里想,现在被孙绍念出来,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意味。“乌鹊南飞”,难道是应了那句“东南有天子气”吗?他脚步滞了一下,低下头没敢吭声。孙绍用曹艹的诗来对应那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可谓是再贴切不过了,难道这真是冥冥之中的预示,连曹艹本人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摆弄?要不然的话,真没法解释他建安十三年的那场大败,也没法解释现在他在大好形势下的逆转。
只有天意可以解释。
荀恽被孙绍两句话引得入了歧路,越想越多,一时思绪有些乱,倒没有注意孙绍的脸色。两人走到殿门口,孙绍停住了脚步,笑道:“还请将军通禀一声,后将军孙绍想觐见天颜。”
荀恽应了一声,挥手让人进去通报。他自己却狐疑的打量着孙绍的脸色,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可惜孙绍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意外的地方。他正在思考,孙绍忽然问道:“听说将军的夫人是曹公的女儿,可有此事?”
荀恽没作太多的思考,点了点头:“正是。”
“当今皇后也是曹公的女儿,那将军可真是国戚啊。”孙绍打趣道:“这么说,曹公有四个女儿在宛城?”
荀恽脸色一变,点了点头,心里却后怕不已。不错,连他的夫人算在内,曹艹有四个女儿在宛城,真要打起来,孙绍或许不敢动天子,但是拿这四个女人开刀倒完全有可能。他盯着孙绍,孙绍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更坐实了荀恽的猜测,不由得一阵心惊。
时间不长,一个虎贲郎一溜烟的跑了出来,谦卑的对孙绍行了一礼:“孙将军,陛下有诏,请将军入殿拜见。”
“将军,我先去拜见天子,然后出来再与将军叙谈。”孙绍拱拱手,跟着虎贲郎大步走了,扔下荀恽一个人有些发呆的站在门口。到宛城这么久,他听过孙绍不少事,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孙绍交谈,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他接连打了几个冷颤。
天子刘协今天正好四十岁,他中等身材,面色白晳,长圆脸,两条疏朗的眉毛,一抹淡淡的胡须,长得很好看,只是眼神有些无精打采,让整个人看起来缺少了一份气概。他端坐在殿上,却丝毫没有天子尽有的那种气相,了无生气,和泥胎木偶没什么区别。
孙绍上前参拜,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天子木然的看着他,呆滞的眼中忽然闪出一抹讥笑的光芒,只是这个光芒一闪即没,等孙绍行完礼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呆若木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