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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艹若想援救合肥,必走颖水南入淮河,再经淮河入芍陂,由芍陂转入肥水,然后才能南下合肥。
时值盛夏,大江南北各条水系无不暴涨,芍陂之水近曰也陡增许多。这个时候,若是将芍陡之堤决开,则寿春至颖口之间的淮南平原,必将被淹为一片泽国。
如此一来,曹艹的南下路线便将被洪水淹没,陆路无法行军,就只有走水路,这样却正中吴军下怀。
由夏入秋这数月间,雨量远高于平常,在这种情况下,曹艹只有等雨季过去后,方才能修复堤坝,然后再驱军南下。
周瑜的目的,就是想借此计,将曹艹的大军拖在寿春一线数月,而这数月的时间里,他便有充分的时间和自信,攻破合肥这座坚城。只要合肥城一破,即使曹艹大军到达,一切为时晚矣。
正如周瑜所料,凌统的舰队进入芍陂之后,寿春方面迅速做出了反应,城门四闭,全城动员,做出一副准备死守的态势。
同时,芍陂附近的其他城池也尽数驱民入城,坚壁清野,按照事先的应急计划,不给吴人留有就地取粮的机会。
敌方的防御态势,正好给了凌统可趁之机。于是,他依周瑜之计,分出一千兵马,大张旗鼓的佯装攻打寿春,而他自己则率大部分人马,连夜直抵芍陂之北的堤坝,在两百多里的堤坝上,分兵开掘出十数道口子。
天公作美,入夏不久,一场暴雨骤至,芍陂水陡长数尺之深。
这天傍晚,借着汹涌上涨的水势,十数道缺口同时被掘开,每道口子近有数十丈之宽,连绵两百多里的堤坝,处处溃塌,汹涌的大水顺着不断扩大的缺口,如脱笼而出的猛兽,径直冲入了淮南平原。
数天之内,方圆几百里的淮南平原,尽数化为汪洋泽国。
汝阴县,距颖口三百余里。
自从襄阳撤兵以来,已经过去整整十天,这十天的时间里,曹艹和他的十几万大军一直都在曰夜不停的赶路。
先由南阳还于许都,再由许都乘船,沿颖水南下,这是大军赶往淮南的最快,最便捷的一条路线。
此刻,船舱中的曹艹面色沉重,脸上阴沉沉的就像是酷冬的寒天,让人只瞟一眼都会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意。
就在一天之前,他刚刚收到了合肥兵败,李典战死的噩耗。
这个消息,如同一击惊雷,给曹艹那颗渐已苍老的心重重一创。
尽管李典并非元从之将,是他在兖州已经成气候时才投归自己,但对于这员半道加入麾下的将领,曹艹一直都心怀着一种与旁人不同的感激。
当年,陈宫等人迎奉吕布,群起背叛自己,兖州士家大族豪强几乎一夜之间全部背叛了他。
而在那个最艰难的,几乎到了不得不吃人肉充饥的情况下,作为当地豪强的李家,却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为了强迫李家屈从,吕布甚至还杀死了李家族长李乾,这般的威胁,李家却没有屈从,李典继承了李家宗主之后,反率千余家族部曲径直投奔曹艹。
在那个众人皆叛,风雨飘摇时刻,李典的投奔,对曹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这些年来,尽管李典没有立什么风光的大功,但曹艹对李典的那份感激与信任,却从未曾改变过。
但是现在,那个为自己雪中送炭的人,就这样死了,死在了吴人的手中,死在了周瑜的手中。
曹艹心中的那份痛,丝毫不亚于听到曹仁被俘的消息时那般沉重。
“周瑜,刘封,你们这两个小子的人头,我早晚有一天要取下!”
曹艹的拳头重重的捶在案几上,直震得砚中之墨飞溅出数滴。
话音方落,谋士刘晔入内,看那表情本是有事想说,但见曹艹一脸恼怒之色,话到嘴边却又没敢出口。
刘晔那副表情,曹艹一眼便看穿,心中不禁又生出一丝凉意,料想必然又有噩报。
他暗吸一口气,表情骤然间恢复平静,端起洒了半杯的茶浅饮一口,淡淡问了一句:“又出了什么事?”
刘晔这才敢移步上前,将一卷帛书双手呈上,小心翼翼道:“丞相,淮南急报,吴人掘了芍陂之堤,如今寿春之南已是一片汪洋,恐怕我们的大军不得不止步于颖口了。”
虽值盛夏,但曹艹一瞬间却感到一股冰凉至极的寒风透骨而入,让他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船舱之内,一时如死一般的静寂,耳畔所能听到的,惟有舱外滚滚水声,还有曹艹那越发粗重,饱含愤意的呼吸声。
沉默片刻,一声冷笑打破了这让人几乎窒息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