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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马车狭小的车窗帘子,秦宓望向天空,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落,大地已是一片茫茫银白。
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可益州士族的寒冬,还未真正到来呢。
在成都大将军府内的郭嘉并未参与批阅士子们的答卷,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阅卷的事情完全交给了戏志才他们。
“郭嘉,郭嘉,你给老夫出来。”
堂外传来蔡邕急怒的话音,坐在桌前办公的郭嘉抬头一瞧,萧仁趋步而来,说:“主公,蔡公不等我禀报就要闯进来,萧义正拦着他呢。”
揉揉太阳穴,郭嘉挥手道:“把他请进来吧。”
蔡邕面带愠色地昂首阔步进入堂中,郭嘉歪着身子,托着半边脸颊无奈地问道:“蔡公,所来何事啊?”
蔡邕冷哼一声,问:“郭嘉,你邀益州士子前来考较才学,是否打算从中甄选人才为你所用?”
这一场考试,蔡邕在得到消息后就猜到了郭嘉的用意,但是他那时也并没有反对,现在却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让郭嘉百思不得其解。
郭嘉坦然地说道:“的确如此,举孝廉茂才虽是汉室取士之途,可我信不过郡县举荐的才士,他们大多有名无实,难道我要坐视他们据其位不谋其政吗?撇开我攻占益州是非对错不谈,百姓总要生活吧?难道蔡公希望我荼毒百姓吗?”
举孝廉早已成了统治毒瘤,就事论事,蔡邕并非一味愚忠汉室,错就是错,于民有害的政策就应该废除,而他今天来显然也不是对郭嘉推出科举制而问罪。
“那老夫问你,才学出众者,你可敢用?不论出身,不论地位,不论前事。”
郭嘉点头道:“只要是真心想要造福于民,安定一方百姓的,我有何不敢用?若是别有异心,以权谋私,甚至图谋不轨者,那就另当别论了。”
蔡邕表情一变,怒道:“那为何老夫与你属下一同批卷,列出的才华出众者中,戏志才却将张松的答卷暂搁一边?这不是明显的打压益州才士吗?”
又是张松?
郭嘉还真没想到张松能够脱颖而出,他倒不认为是蔡邕与益州士族暗中勾结,毕竟除了秦宓的答卷,其他人的答卷都将姓名糊住,在阅卷完毕之前,基本上不会有徇私舞弊的情形,何况是交叉阅卷,张松若无才华,蔡邕把他捧上天,戏志才徐庶等人难道看了张松的答卷,也会跟着叫好吗?
至于戏志才压下了张松的卷子,估计和张松的身份是有关系的。
张松出身蜀中大族张家,不久前张肃还响应徐和造反被郭嘉斩了,这会儿张松却来应考,戏志才小心谨慎也没错。
不同于秦宓,郭嘉与秦宓数月来偶有联系,可与张松是一面未谋,到底张松是真心想要来用才华打动郭嘉还是另有所谋,谁也说不清。
“蔡公,稍安勿躁,张松此人,我略有耳闻,志才将他搁置一旁并非出于打压益州才士之心,否则,我又何苦向益州发布求贤令呢?”
听到郭嘉的话,蔡邕也冷静下来,觉得郭嘉言之有理,于是坐了下来,等待郭嘉的解释。
郭嘉继而平静地说道:“蔡公,张松有一位兄长,叫张肃,前些曰子徐和造反,张肃率蜀郡豪族响应,造反被镇压后,张肃被我下令处斩。试问,张松,我难道就不该防范他吗?他既然才华出众,我要用他,定然不会是小官小吏如同束之高阁,但我若是重用他,他另有所图,再起祸端,那时,又该如何?有句话,你也许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讲,此时此刻,益州没有我郭嘉,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荆州就是前车之鉴,而我郭嘉若是死了,无人稳住益州局面,益州之乱十倍于荆州往曰。”
这是大实话,益州除了郭嘉,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稳定局势了,郭嘉今天死,明天士族豪族发难,太平军没了主公,各自为战,最终只会成为数股,甚至十数股小军阀。
许褚典韦等将领虽然私交不错,但同僚袍泽之情与君臣之情天差地别,到时候他们自己别打起来已经是不错了,谁想让其他人服从,都是痴心妄想。
荆州能稳定下来,那是刘表的功劳,但天下想要找出位列当世八骏之一,同时又是汉室宗亲的第二个刘表,简直难上加难。
郭嘉在益州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不能不小心谨慎,倘若他有子嗣成年,能够托付后事,或许胆子还能大一些,但现在,谨小慎微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