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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号称八百里秦川,左崤函,右陇蜀,阻山带河,沃野千里,古人谓之‘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天下之脊,中原龙首’。隋帝国定都长安,名为大兴,唐帝国取而代之,仍是定都长安,这北临渭水,西凭沣河,东依灞、浐二水,南对终南山的帝王之都开始进入了繁荣昌盛的颠峰境界。
然而,这‘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大都市在唐朝衰落之后,屡遭外敌侵入,在战火之中屡遭破坏,渐渐开始衰败,但是这种衰败只是相对而言,并非一片凋零,这里的条件如今虽不比汴梁繁华,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赵匡胤雄心勃勃,就曾想过先迁都于洛阳,再迁都于长安,只不过,他的帝国继承于后周,其国土原本只在汴梁附近,满朝文武,勋贵公卿都是那左右的人,他们反对迁都,自然把长安贬的一无是处。
此刻,正有一支人马自南而来,进入武关。武关是关中的一个重要关隘,这里的守军比起其他地方的厢军来不管是配备还是战斗力都高出不止一筹,在厢军中已经算是精锐了,不过刚刚赶到的这支人马比起他们来,更是甲胄鲜明,行伍森严。
验过了文书符牌、关防勘合,守将俞阳连忙打开城门,亲自出迎。来的这位大将军可是禁军将领,原殿前司都指挥使、如今枢密院第三号人物罗克敌罗大将军,不管是官阶、地位,哪一样这位老将军都比不得,岂有不倒履相迎的道理。
这位罗将军自成都来,他率军到四川后,首先恢复了巴蜀地区的秩序,因为义军流动作战而彻底瘫痪的巴蜀各州府县的秩序得以恢复,然后重新修整各处城防,再集中机动力强的精锐部队主动入山进行围剿,外围则于各处交通要道布署民壮弓手予以堵截,义军的活动区域越来越小。
生存空间受到压缩,战略纵深变得狭窄,官兵很容易就能阻滞,扰乱和打击义军的行动,义军军队休整和重新集结失去了缓冲区域,在官兵的围剿下渐渐处于下风,被压缩向几个狭窄区域,一旦官兵的战略目的完成,最后形成合围,就能把他们彻底消灭。
想不到那些泥腿子们居然舍得放弃根基之地,留下小股部队进行山地游击做战,大股精锐在官兵合围之前进了关中。虽说关中比不得巴蜀可以让他们如鱼得水,但是关中平原的地形却不易对其形成合围,他们的活动空间大了,生存能力也就高了。
义军一入关中,关中各地马上加强了防御,关中的城池大多还是百十年前大唐时候的宏大建筑,城高墙厚,不易攻打,宋国一统天下时,在关中地区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所以这些穷数十上百年才建造完善的城池并没有像巴蜀地区一样被一声令下拆个干净,这时起到了很好的防御效果。
关中地区驻扎的厢军兵力有限,如果主动应战,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义军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反为所乘,所以义军一入关中,长安留守赵光美就命令关中各处守军充份利用城池进行防御作战,义军数万兵马不是随便一个小村庄都能供给他们所需的,只要官兵守住各处城池,用不了多久这些蜀人就得变成疲兵饿兵。
可是这些初来乍到的蜀人似乎在关中早有耳目,他们总能准确地掌握什么地方有乡绅地主,什么地方屯兵众多。并不是每个乡绅都愿意抛家舍业举族迁入城中的,而且乡绅地主又是最喜欢屯积粮食的,本来关中这么大,漫说是从巴蜀过来的义军,就算是关中本地的百姓暴乱,也不可能掌握整个关中的信息,许多泥腿子可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家门十里远的地方的,然而巴蜀义军却如有神助,总能准确掌握情报,每战必有斩获。
屯有重兵的城池他们决不去碰,一旦有军队主动进攻,小股部队来攻他们就倚仗兵力优势吃掉,大股部队一来,他们必定会提前一步跳出包围圈,如果官兵调集几路兵马进行拉网式围剿,他们就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官兵后方,攻击已经空虚的城池。
几个月来的围剿,义军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越来越壮大,甚至还有了上万匹马,组成了一支来去如风,足堪与官兵正面一战的骑兵。这时候,庞大的禁军队伍才从巴蜀地区集合起来,又向关中进发。本来这么多的官兵的调动虽然麻烦,却也不会迟至今日,但是为了防范义军再次逃回巴蜀,所以一路行军,罗克敌对巴蜀防务一路进行安排,这几日才突然加快了速度。
齐王被发配长安的时候,一路心惊胆战,生恐皇兄对自己下毒手。如今在管家胡喜儿的蛊惑下,终于决定为保命一搏了,反而更加胆怯了。听说禁军到了关中,赵光美忐忑不安,马上把胡喜儿找来商量。
胡喜儿听了之后晒然笑道:“原来就为了这件事啊,千岁惊慌什么,禁军剿匪,本在我们预料当中,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我马上派人通知童羽,叫他们到秦岭一带避避风头便是。”
见赵光美仍然不安,胡喜儿心中不无轻鄙夷,却还得耐心安慰道:“千岁大可不必担心,禁军此来剿匪而已。禁军剿匪,少不得要我厢军配合。您是王爷,虽说禁军不属您的节制,可是不管有什么举动,那罗克敌也没有凌驾于王爷之上,擅自决定的道理。
现在童羽兵强马壮,几可于官兵正面一战,假以时日,就是能由您掌握的一支雄兵。关中厢军现在屡吃败仗,如果不是王爷您从中斡旋,把厢军将领的罪责遮掩了下来,许多将领早就被罢官免职了。童羽那边打得越狠,不得不投靠到您门下的将领也就越多,不要说将来,就算是现在,您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空头王爷了。”
赵光美听了稍稍有了些底气,脸上苍白的神色缓和下来,胡喜儿又道:“禁军剿匪,总要借助我厢军之力吧,不管有什么行动,罗克敌仍须得呈报于王爷知道。要调我厢军携助,那么咱们就可以向朝廷索要更多的军饷、粮草、军械、武备,他们此来,分明就是在壮大王爷的实力,王爷应当欢喜才是。”
赵光美颓然叹道:“唉!孤本无意觊觎官家皇位,实是……,民间有传言说,先帝驾崩并非暴病而卒,实因今上暗下毒手,孤本不信,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怎么会……,可是德昭竟也莫名奇妙地死了,岂不令人起疑?孤在汴梁谨慎小心,生恐让官家抓到孤的什么把柄,可最后还是被他发配长安,其实就算是被他免了王爵之位,孤也不敢稍存反意的,可是就怕……只要孤活着,他都不肯放过我呀……,”
胡喜儿道:“事已至此,王爷就不要多想了。王爷皇室贵胄,难道还不如那河西杨浩有志向么?只要大事可成,这九五至尊的宝座将来就是您的,还有谁敢对您予取予求?就算再不济,只有占据了关中,王爷也能裂土称帝,自据一方。”
赵光美垂头丧气地道:“谈何容易呀,河西本非我宋国领土,那里杂胡聚居,不服教化,想要自据一方,裂土称王,当然容易。可是关中……”
胡喜儿截口道:“关中天下之脊,中原龙首。西有大散关,东有函谷关、潼关,南有武关,北有金锁,四方关隘再加上高原、秦岭两道天然屏障,田肥美,民殷富,沃野千里,乃王兴之地。如果不是今上阻挠,当初先帝就要定都长安的,如今王爷成为长安留守,这不是天意么?当初秦国能以关中东抗六国,王爷难道不成?”
赵光美虽然胆心,却也不是全无见识的,马上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岂可相提并论。秦王时候,东方六国各怀机心,陇右巴蜀又尽在秦国掌握之中,秦国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后顾无忧,方才全心东向,孤现在是什么情形?巴蜀在朝廷手中,徒以关中,何谈天下?”
胡喜儿道:“待王爷将关中尽数掌握时,难道不能南取巴蜀?”
赵光美冷笑道:“陇右胡族俱受朝廷辖制,关中现在与陇右接攘之地,已在胡族之手,雄关在其外,对本王而言,无险可言,孤一旦造反对巴蜀用兵,就算东面肴函稳若泰山,能阻朝廷大军于外,朝廷也可指使陇右蛮族袭我腹心。”
眼见赵光美已答应共成其事,现在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胡喜儿心中大为鄙夷,龙生九子,个个不同,此人不及赵匡胤多矣,比他二哥赵光义也差了不止一筹,真不知道老族长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废物,可是他们投入巨大,却也不能轻易收手。
罗克敌一到长安,必然要来拜见齐王的,那罗克敌能得赵光义重用,倚之为心腹,必然是极机警的人物,齐王到时若是这般状态,岂不惹他疑心?想到这里,胡喜儿只得略做透露,给他颗定心丸吃,说道:“王爷,您现在只管做好关中之事,至于陇右,完全不必担心。”
赵光美讶然抬头:“哦?此话怎讲?”
胡喜儿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反问道:“王爷以为,我是从哪儿弄来几千匹好马给童羽的?”
门外忽有心腹侍卫高声禀报:“报,王爷千岁,枢密院事罗克敌大人率兵已到长安城下。”
赵光美吃了一惊,从椅子上攸地一下弹了起来:“这么快?”
胡喜儿道:“义军起于巴蜀,巴蜀一片糜烂,朝廷不想他们再乱了关中呀,罗克敌来者不善,我得赶快通知童羽有所准备。王爷千万镇定,如果怕露出什么马脚,见他一面,就装病休息便是,谅他也不敢纠缠王爷。”
胡喜儿说罢匆匆离去,赵光美看着他的背影,回想着他刚才反问的那句话,越想越是心惊:“他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和他们合作,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大计得授,我……会不会也只成为他们手中的一个傀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