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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7岁。
满天飞雪中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衫静静的站立在一道雕花木门前,迷人的丹凤眼里满是呆滞,白希的皮肤已经变得惨白……
“好说好说,既然林公子您都开了口,我自然舍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急切中带着些许巴结的意味。
“这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毕竟你也养了他这么多年,本公子自然是会看着办的。”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多了几分傲然。
“谢谢,谢谢林公子。”随即就听到一声跪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不住的道谢。
“没事儿,没想到你这糟老头子也能生出那样一个绝色的儿子!哈哈哈……”狂妄傲然的声音里多出几分让人作呕的欲念。
“多谢林公子……”
站在门外的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是捂着自己的嘴唇强忍下作呕的冲动向雪地里跑去。林公子是他们这个小县城的首富,就连县老爷也得靠着他吃饭,可想而知他拥有的不止是金钱还有势力。但这样是不是就能作为让自己亲身父亲将自己卖掉的借口呢?
借口?或许他就连借口也不用,只要有钱他可以什么都卖掉。自己的娘亲就是因为不忍被卖掉而选择了自杀,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也要走上娘亲的那条道路,可是自己才7岁啊……
“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一身肥肉的林公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在他每一次逃跑的时候总是能及时的出现拦在他的去路。
“哼!”他冷冷一哼,躲过了那个林公子伸过来的手指。
“有脾气,若你不是这般倔强公子我还不喜欢呢!”林公子不怒反笑,语气里满是轻挑。
“哼,总有一天我会要了你的命!”看着他的笑脸,他张嘴就吐上一口吐沫。
“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吗?”林公子恼怒的用手将自己的脸擦了擦,“来人,将他带到我房里。”
被钳住双手的他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任由那两个彪形大汉将他瘦弱的身子架起往那个地狱一般的房子里带去。到出来时,他早已伤痕累累!
那一年,他8岁。
一个8岁的孩子,却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屈辱。他愤怒,他憎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却不知道该这样来反抗。直到来年的冬天,他在雪地里遇见了他——那个一脸淡然像清风一样的男子。
他说,我是你师父。
他问,师傅?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抓住他的衣领飞身向天外走去。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心中很轻松很轻松,那种终于可以摆脱一切的轻松。他将他放在一个茂盛的树林里,依旧淡然的对他说道,“要想不被欺负,你只有让自己变强。以后每一个月我都会来看你一次。”
说完,不待他说些什么,就徒自离开了。
从来没有出过门的他开始变的害怕,却同时觉得很是兴奋。天气越来越凉,他却丝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肚子越来越饿,他不在乎,因为他再也不会被抓回那个地狱了;野兽不断的出没,他不在乎,因为他已经有了要变强的信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渐渐的长大,而那个被唤作师傅的他也依旧遵循着自己的一月来见他一次的话语。而且他每一次来,带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从最开始的药物,到后来的食物,在到后来的武学心法……每一次他带来的东西都不一样。
然而今年他却是空着双手而来的!
“师傅。”对于他的到来,他有些高兴。至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这么关心自己。
“今日我便带你出去!”他的容颜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不过那种清风般的气质还是在他身上如影随形。
“出去?”7年里他从未踏出这里一步,只因师傅每一次来对他说的那句话,你还不够强。
“不要怀疑自己,是时候你该承担起你的责任了!”
暗夜,是师傅自己所创下的一个杀手组织。在江湖上能算的是赫赫有名这四个字,甚至每一个找暗夜杀人的人都明白,暗夜出手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从今以后你便是暗夜的暗主!”师傅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是冷冷的一笑,却没有更多的表情。不是因为他现在的武功造诣有多好而显得傲慢,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自己和师傅的秘密。
一个让自己叫他做师傅的人,居然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他在娘亲怀孕的时候将其抛弃,现在做的这些难免不让人联想到他只是想要弥补。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受的真的能弥补吗?
在他接人暗主两年以后,他渐渐的将暗夜从一个单一的杀手组织发展成了今天的商业霸主,全国各地都有这不同的店,而这些店直接受命于他。所以也就不存在与暗夜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当然那只是在明面上!
他的师父离开了,是那种永远的离开。临走时他对他说,“今生我都不乞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带着仇恨过日子。”
他笑了,笑的极致猖狂。
不带任何仇恨过日子可能吗,已经不可能了。
“我只有这一两银子,你看要如何解决!”一大早他正准备到净风楼看看新找的掌管怎样,不料却遇上这样一个场面。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抱着好奇的心疼,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想那人群走去。
“这件事儿,我也大致明白是怎么样,可容在下说句公道话。”不知为何从来都很讨厌到人多地方的他这一次居然自告奋勇的要为那个女子抱不平。
“你丫是傻蛋吧,给你台阶你还不下。你没脑子吗,就傻成这样?难不成你还想见官是吗……”
听到这样的话,他万年不变勾起的嘴角居然也忍不住开始抽搐了起来。他只觉得这个女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前一刻还可以淡漠如风,这一刻却……却……
“南风轩。”微微张口,那三个字便不由自的跑了出来。待到他发觉的时候,已为时过晚。
几乎没有人知道的名字,他居然就这样说了出口。他震惊,有些恐惧自己心里突然升起的异样。
“是真的吗?”
那一句质问带着的颤抖让他至今都没有办法忘记,其实他时常都会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不只是站在原地的话,那后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一样了!
“放开她。”
“我若不放,你能拿我怎么?”
“要你的命。”
到了这儿他才真真的看清或者说是了解清楚自己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等事情发生以后他才开的明白呢?强压下心中的疼痛,故作镇定的继续和那男人对持下去。
“对不起!”他低头不再去看她,那愧疚的三个字自他嘴里蔓延出来。然而其中带着多少的疼痛却只有他一个明白。
“你道歉?”
她诧异的语气,让他一度误以为她能原谅自己,可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语却犹如一道惊雷将他劈中,动弹不得!
“呵,你是觉得看了直播不够。还想嘲笑我么?”
一字一句,带出来的全是冰冷和憎恨。突然,他很想笑。不知为什么,不知缘由……就是想笑,大笑。可是那心痛带给他得只有悲痛,大哭的悲痛!
“你就那么不愿相信人么?”
“如若还能相信!”
没想到一次踌躇不前就连让她信任的资本也没有了,他唯有苦笑。甚至开始恼怒自己,为什么当时会不出手相救,这样就算得不到她的爱,至少不会失去她对自己的信任啊!
“这个乞丐男人真的要住在这里?”
“我说过关你什么事,放开我,南枫轩。”
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在街上随便捡一个人回来就可以让其住在院子里。难道她连最简单的防人之心也没有吗?愤怒瞬间袭上他的胸腔,不由分说他拉住她的手腕,大声的嘶吼了起来。
“莫说这店了,就算是你要我杀尽这天下人,我也定能如你所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用尽了自身所有的力气。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做出生死的承诺,其实当时她若是说上一句让他杀了他自己,他也会这样做的。
可是她却依旧冷漠的对着他说了两个字,“是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足够让他那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无边无际的疼痛起来。
“呵,你是在说笑话吧。要是你说你担心我,我就告诉你的话。那以后你还是以担心为借口的话,那我是不是就要告诉你我何时洗澡,何时睡觉了!在说了,我……”
浓雾中他依稀只能看见她瘦弱的身影,在树干上摇曳。其实不用看清楚他也知道由始至终她都不曾侧过头来看自己,那怕是一眼也没有。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淡然处之,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那隐在衣袖中不停颤抖的手掌却将他此刻的心情暴露无遗。为什么心可以这样痛,犹如千万只蚂蚁不停的撕咬啃噬……
“怎么,你是觉得上次用看的还不够是么?这次你上来是想切身实践?”
他一愣,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定是惨白的。原来被一个人不信任是这样的痛苦,如若能后悔他的选择一定不会是那样。
安安稳稳的过了一段日子后,她慢慢的开始不再对自己无理由的排斥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她痛哭失声的对着自己说抱歉。
“我就是自私,我就是这样想的怎么样!”程凌素愤怒的说着,“既然被你们揭穿了,我就直说好了。我就是一个懦夫,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那又怎样!!我本就负担不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我害怕,我害怕可以了吧!”
“留下来也只是多一个人送命而已,何苦呢?我已经没办法接受在有人因为我而丧命,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连累了很多人,我想要解脱可以吗?”
她的嘶吼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烙铁在他的心上落下一个个不可磨灭的痕迹。从第一次见到她到失去绝世容颜,在到受人侮辱,都不曾见她留下过一滴眼泪,甚至没有见到她有任何的软弱表现。不过如今她却脆弱的向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不知所措般的需要人保护。心脏的疼痛让他想要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不过他都还没来得及上前,屋外便响起了衙差的声音。
入狱的当晚,他们都没办法入睡。
“吵到你了?”
“知道就好,那还不快睡觉!”
本来他是想说没有的,可是在看到她担忧的面容后抱怨的话却脱口而出。一时间他有些错愣,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而生气,本来才好转些许的关系他不想因为这样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在一次回到冰点。
“要是能睡的着就好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会是认为我还护不了你吧!”
她没有生气,这是他瞬间的反应,提在喉咙处的心也因为她的这句话慢慢的回到了远处。冰冷的月光下他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其实她可能永远不知道现在望着夜空呆愣的自己有多美丽,不过他却知道。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却贪恋的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隔阂没有防备,有的只是他对她浓到化不开的爱恋。
“死,你们都去死……”
看着她拼命挥舞这那把佩刀的样子,他从来没有那么想要将所有在她身边的人全部除掉,不管是对她好或是不好的,她的身边只能有自己。因为自己对她是永远不会变的,他无法知道别人的想法,却很清楚知道自己的。
他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快要不受控制了,可是她眼底的乞求却让他只能僵硬的立在原地。他不知道他该要怎么做才好,难道真的任由她被人带走吗?
她被带走了,在自己的手中被带走了。除了愤怒,他心中拥有更多的是自责。他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就算她要恨自己,那自己也是要出手的啊,怎么能任由她本带走呢!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已经被扔进了他们的牢房。尸体?其实不是她只是一动不动罢了,耳力很好的他其实已经听到了她谨慎的微弱呼吸。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那些狱卒会扔这样一个人进来,直到水桃将她一头杂乱的青丝拨开,那张毫无血色的秀脸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