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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心虽然可以轻松干掉一个超一流的江湖高手,但只论技击机巧,未必比一个三流武者更强。因为修行者淬炼身体神魂,无论反应速度、力量、还是身体强度都远不是世俗人可以想象的——因此超一流高手的绝妙一击,在他眼中大概也只是老妪舞剑,随随便便都可破去。
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这四个万顺镖局的镖师出手非同一般。
几乎都是二流高手的水准。
而之前乔氏洪福镖局的当家乔段洪,也只是乔家唯一一个二流高手而已——还是刚刚摸到边儿。
这家万顺镖局有趣啊。
他想这些的功夫,四人已经扑到了。配合极好,将他的退路封死——无论他怎么闪躲反击都要付出些代价,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李云心甚至还能看得出即便这四个人扑上了,但那说话的镖师、自称三娘的女人,还有其他的家仆都未放松警惕。只等着——万一这人真的是个高手,他们好再扑上来,还是飞身撤退。
但下一刻便是短促压抑的低呼声。
然而低呼声也很快戛然而止。
扑向他的四个人,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撞到了一处。昏头昏脑、大惊失色,相互挨了几拳几脚之后以相当不雅却又极有效的姿势远远地滚开,见了鬼似的看李云心——
他刚才站的地方,就只有被吃了一半的西瓜浮在半空了——
眼看着又少了一口。
这状况不在任何一种考量当中。原本准备接应着的镖师、三娘、仆从一时间也都傻了……
这是他们这些人、这一生之中,头一次真切地体验这种超自然的经历——尽管最近渭城里总发生神异之事。
愣了一息的功夫,李云心的身形才重新出现。
“我是真的喜欢吃瓜,也是真的想知道夫人所说的祸事是什么。更是真的很无聊。”李云心叹气,“别跑。你们跑不掉。”
后一句令准备扯呼的夫人、镖师停住了脚步。
到底是江湖人、胆子要大一些。且看这人面相不凶恶,身具神通之前却未主动出手……似乎还可以谈一谈。
那三娘深吸一口气。在袖子里掐一下自己的指肚——当不是梦。于是更觉得战战兢兢——牙齿微微打着颤,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神龙教教徒。想知道你说的祸事是什么。”李云心终于吃完了那瓜,往四周看了看。低声嘀咕一句“这市政建设”,便将瓜皮丢到地上。
镖局一行人立即警惕地盯住那西瓜皮。研究了好一会儿。
见他再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三娘才思虑再三:“如果三娘将事情说了,阁下可否放过我们?我们只当没有看见今日之事,以后……”
“可以,可以,快说。”
三娘再一犹豫,向身边的镖师使了个眼色。
镖师了然,晓得三娘的意思是说“我且说与他听。但这人的心意必然没有这么简单。你们且准备好,万一对方有异动,我们也绝不可坐以待毙——”
镖师领会了这意思,背在身后的手指弯曲、接连打了几个暗号。于是另外十来个人也都强压心中恐惧——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一生当中最诡异、虽艰难的一道坎了。
但总要想法度过去。
那三娘就开了口。
“阁下应当也可以看得出,我等不是普通的镖师。实则小女子从前乃是钱家堡铜钱镖钱无度之女,行三,因而称三娘。但后来钱家堡得罪了鹰王孙定恒,在二十年前被灭满门,唯有我和几个忠心的家仆逃了出来。”
她说到这里,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个年轻人的脸色。
对方脸色未变。
钱三娘的心微微一沉。这江湖上不可能有人没听过鹰王堡灭钱家堡那一役。也不该不清楚钱家堡后人一旦现世,该在这江湖上搅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但……他仍旧不动声色。
这意味着对方早知道这些。
是谁请了这样一位高人来?在二十年之后?
三娘一咬牙,继续说道:“之后我隐姓埋名。嫁了这万顺镖局的万通达。这些年,从未涉足江湖事。我身边的这些人有些是钱家之后,有些是随我出逃的忠仆。在这些年中慢慢都来了镖局里——当家的并不知晓。”
“此次当家的出了事,我心中也焦急,但晓得是救不回来了。阁下之前说的那些我也晓得,这是那些大镖行和于家的毒计——为的就是吞并。去离国的人里有我钱家堡从前的忠仆,擅长飞鸽之术,这一次的消息,也是他拼死放出来的。”
“所以阁下说得对——我们的确只是想从那于公子那里诈些钱财。今夜银钱到了。立即动身,永不回渭城了。”她小心地看了看李云心。“这仇当然是要记得,然而能不能报得了——我一个弱女子。家里还有个未长成的孩子,我心里也是有掂量的。”
说了这些,便只看着李云心。
却见李云心等了一会儿,眨眨眼:“哈?朋友,我是问,你说的祸事是什么——而不是你的家事啊?”
这句话出口,钱三娘与镖师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人,难缠。
三娘刚才说的话,半真半假。
而这个人似乎也并未全信。于是又追问什么“祸事”——这是打算旁敲侧击。
钱三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至于那祸事,是飞鸽传书上说,在离国的边境似乎有异兽争斗,打得天昏地暗,连毁三个村镇——是被车队扣下之前的事,上个月的事。而后又听说那异兽南下,进了业国境内,又连毁十一个村镇。发信的人说……或许有可能。会一直进入庆国。”
李云心愣了一会儿,皱眉:“异兽?”
那钱三娘想了想,略有些犹豫地说:“飞鸽传书上……说——是听那些遭了难的灾民们说……是……妖魔。”
说了这话。便等对面那年轻人放声大笑。
对方定会觉得自己在推脱搪塞。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自己之前在街上说有祸事来了。倒的确是说这件事。但却并非像这年轻人所说的,深信不疑、喊了来泄愤。
实际上……正是因为不信,才巴不得真的来了呢!
谁知听了这话之后,那年轻人反倒沉默了。之前他脸上表情淡然,似乎就只是在问一件好玩的事情——钱三娘晓得这是因为对方武功奇高、身怀异术,因而是在以一种猫玩弄老鼠的姿态戏弄着他们。
而现在他这沉默……不是好事。
对方在印证自己方才的话——所谓想要知道“祸事”是什么必然是托辞。
也许……还是在拖住自己这些人、在等追兵、援兵?!
又或者……于家这一次的计谋……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针对自己这些人的?!
思及此处,钱三娘的身上顿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们,似乎真的是走到绝路了!
她转头。看了身边的镖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