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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同样是那个时刻,同样是在她们的宿舍楼下,嘉煜就站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欣怡她们宿舍的那扇窗。
他可以看见她的气,如今他只有通过去看她的气,来睹物思人。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几思量,还是相思好。”
可是今天却下着雨,雨势很大,他却连一把伞都不撑。雨点打在嘉煜的身上,就好像一粒粒石子,他的衣服很快被大雨浸透,雨水自他头上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流过他的脸,流过前襟,顺着他的心口位置蜿蜒而下。
韩嘉煜本来永远都是衣冠得体、风度翩翩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给人的印象都像是一棵临风的玉树,雅人深致,一尘不染。
然而现在,他却是如此颓唐,如此狼狈。
大雨无情地冲刷着他,很冷,很冰,可是他却全然感觉不到。
yy姐撑着伞跑了下来,赶紧为他遮住雨。“学长,你……”她咬了咬牙,决定将心狠下来:“你不要再来了,她是不会见你的。而且你老是这样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会让欣怡在其他学生面前很难做人的。”
昨天也就罢了,今天这样大的雨,他竟然连把伞都不撑就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都知道他跟欣怡谈恋爱,别人又会怎么想欣怡?
不管怎样,三人组还是站在欣怡这边的,因为欣怡是她们的好朋友,而韩嘉煜,就只是学长而已。
嘉煜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才沙哑着嗓音问:“欣怡她……她还好么?她有没有说什么?”
有,昨天不知道是欣怡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悲伤,还是被她们三人“严刑逼供”,总之,她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包括跟瑾瑜那不堪的一夜。
三人听后,久久不能出声。要一个女人家说出这种事,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就算嘉煜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也终归是要有个坎儿的。”她说。
通灵眼的事她不便跟室友提起,只是说了一句她已经做不了韩家的媳妇。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她们三个自然相信嘉煜的为人,可是如果欣怡已经这样决定了,那她们也只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谁让,她们是好朋友呢?
所以yy姐只能在心里对嘉煜说:“对不起。”
嘉煜的眸色瞬了瞬,终是渐渐黯淡了下去。“是么……”他抬眼,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深深的一眼,然后转身,消沉地垂眸,合上眼,动身。
“学长!这把伞给你!”
可是却被嘉煜轻轻拂开,他就这样顶着雨,消失在氤氲的水雾中。
yy姐扭头,发现欣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身体也被雨水打湿,可她似乎也全然感觉不到,只是痴痴地望着嘉煜离去的方向。
“你们两个真是……”
yy姐赶紧给她支上伞,这两人是都不要命了么?
雨水打在伞面上,尖锐的喧嚣,终于打破了欣怡心中死一样的寂静。她环抱双臂,喃喃着:“好冷……”
雨很冷,冷得人心都凉透。
乐莫乐过新相知,悲莫悲过生别离。
雨水注定冲刷不掉心中的悲伤。
那么,酒呢?
夜渐深。
嘉煜忽然找文晖和杨阳喝酒,还要喝到烂醉如泥、一醉方休,把他俩都吓一跳。嘉煜一向自制,很少放纵自己豪饮。
可是今天,他却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酒缸里,淹死他完事。
酒是在嘉煜家里喝的,文晖带了两瓶五粮液来,这还没多长时间,就被嘉煜一人干下去半瓶。
五粮液以“香气悠久、入口甘美、入喉净爽”而闻名于世,可是嘉煜喝着却觉得又苦、又酸、又涩,若不是想一醉解千愁,他根本就喝不下去。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现在是又苦、又酸、又涩,受心境影响,一切就都变了味。
起初文晖是用酒盅给他喝,可他嫌太小,竟然让文晖去厨房里拿三个碗来。
文晖这辈子都没用碗喝过酒,不是内蒙人惯用的银碗,而是真真吃饭的饭碗。一直默不作声的杨阳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却罕见的凄怆:“这是将老大逼上梁山了么?”
土匪的喝法,颇有武松三碗不过岗的架势。嘉煜嘬死,另外两个人可受不住。
他们知道,嘉煜这是想快点喝醉,只有真的醉了,醉到什么都不清不楚了,才不会觉得心痛。
可惜嘉煜再怎么猛灌酒,都不能喝到真醉。因为他心里的伤太深,痛太烈,“疼痛”本来就能让人保持清醒,就算喝到烂醉如泥,“痛”得不到治愈,依旧是没有用的。
文晖就一直跟他说话,想方设法让他的注意力转移,让他去想别的事,不再去想吴欣怡。
可是无论文晖说什么,嘉煜还是没有办法停止想她。
只因“吴欣怡”已经被他融入了心里,融入了他的骨髓里、血液里,已经和他的灵魂纠缠在一起。
除非他死了,否则他又当如何摆脱他的心,他的骨髓、血液,摆脱他的灵魂?
酒一碗一碗的被他喝下肚,嘉煜的面色看起来,简直就跟死人一样,他精明的眸子再无光泽,空洞洞的,只会盯着自己的酒碗。
他的酒已下去一斤,杨阳一只脚蹬在座椅上,酒没兴趣喝了,一直在嗑着瓜子看着嘉煜,忽然就按住嘉煜的酒碗,阻止他继续喝下去。
杨阳知道自己的舌头太毒,怕张口又刺激到嘉煜,眼神示意文晖。
文晖就叹气:“老大,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嫂子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也许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嘉煜摇晃着,醉眼惺忪,缓缓道:“她……都不愿意见我……我又何尝……”
他又要去够酒,杨阳板着脸伸腿,修长的腿横在他面前,小腿使力顶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两股力道相抗衡,结果嘉煜身子一歪伏在了桌子上,酒碗打翻,浸湿了他的脸。
清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已分不清到底是酒水,还是他的泪水。
这一酒碗打翻,也不知是将他浇得清醒了些,还是让他更醉,他伏在桌面上不起,口里喃喃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杨阳:“……”
文晖:“……”
二人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