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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奴闻得媚娘欢喜,心下当真如饮甘露,又道:
“你说武姐姐似还有想要的,是哪几本?”
“唉呀……这个……德安虽识得几个字,可却不甚记得清楚。不过王爷,德安送书过去时,见武才人正在写书目,似是与徐才人讨论何书可看。不过写了一会儿,武才人又叹说这些书坊外虽有传,但多数谬误不可读,仅大内藏书阁中是为正史珍本。
然依制仅有主上、太子、三公以及有亲王封的魏王、吴王二位殿下可阅,且便是魏王、吴王殿下,这般原书珍本,也只能在藏书阁内借阅,却是拿不出藏书阁。更不必说她一个小小才人……
再者,便是肯外借也只是一时一日,终究不得长久,一场空想。所以便烦烦地将那写了书目的纸团起丢了。
德安听了,便想着虽然武才人与徐才人不能去,可是王爷说不定能得法,于是便瞧着她们不注意,悄悄儿地把这纸团拾起来拿回来了。王爷您看。”
稚奴一见那被德安团得皱巴巴的纸团,当真是如获至宝,急忙一把接过来看。扫一眼,便笑道:
“做得好!果然是武姐姐的字。
不过……也是难为她了。这般爱书之人,却不得阅之,着实心急。”
又思忖一番,便急忙走回书案后,取了一本空白折书来,想一想提笔写就一本奏疏,吹干墨汁交与德安道:
“你把这东西拿去送到父皇尚书房,这会儿父皇正在议政,你要让父皇呆会儿一回来,便可看到这奏疏。记着,你需得等在那儿,一有父皇的旨意,便立时报我。明白么?”
“是!”
德安取了奏疏,便一溜小跑儿地往殿外奔去,还险些撞到了正往里走的花言。
“王爷,您这是派了德安行什么差事去啦?就没见他这般欢喜过。”
花言捧着一盏熟牛乳入内,奉与稚奴——这正是依了当初孙思邈之法,以草药饲养乳牛,取乳食疗之法。
稚奴起初喝时,也颇不喜那般平淡无味的,可日子长了,竟然渐渐觉得,这牛乳甘醇厚浓,别有一股味道。所以每日之量,总是乖乖喝净,涓滴不剩。
加之他也日日照着孙思邈的嘱咐,取了枸杞、黑胡麻来食——虽量只得媚娘一半之数,这一年来,却也是身子康健,神清气足,可再不复那般恹恹之态。
——只是一点颇为不喜。牛乳饮多了,原本就不够黑壮的稚奴更显容白,枸杞又润目如水,黑胡麻黑发乌眉……
结果,这一年里,原本就长得清秀的他,更显得有些清秀过了。
最近更因此屡屡被大哥他们捏了脸来玩儿,笑他竟是越来越秀气得似母后……
捧了牛乳来喝的稚奴,心下愤愤,念着说什么也要向孙思邈寻了一个使男人健壮结实,肤色黝黑的方儿来才好。竟然不曾理会花言发问。
见他如此,心知必是为了自己越来越似长孙皇后的容貌苦恼,花言想想好笑,又觉伤感,便自离开去了。
这边稚奴因容貌似母亲,屡被诸位哥哥“欺负”而愤愤不平。那边太宗却回了尚书房,瞧了稚奴所上奏疏之后,讶然笑与同处尚书房议事的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禇遂良道:
“哎呀!可真是吹错了风儿了!
这素日里见了太史局的牌子便要绕着走,听得一个‘史’字便要叫头痛的顽劣小儿,今儿个竟然自己上疏,求朕准他抄录这些大卷了!
唉呀……可真是天怜朕这一番父母心呀……就是不知道他是一时新鲜呢,还是真的存了心了。”
见太宗如此打趣,长孙无忌四人便心知,必是稚奴上奏。也是讶笑道:
“果然可为大唐一大奇事。这稚奴平日里,最爱的素来都是些诗书乐律之卷,怎么今日这般好兴致?”
德安见主上与几位大人把自家主子说得这般,心下也有些抱屈,便道:
“主上有所不知,王爷这番却不是一时心性儿。早一年前,王爷便道说那书简沉重,主上与太子、吴王、魏王几位兄长,还有诸位大臣们阅时,定有所不适。说他一身无甚长处,只有几个字,还勉强可看得。是故便着德安日里往那藏书阁里,先借了几本可以带出来的抄录于纸书之上。
抄完之后,王爷又素知那藏书阁中有些书是轻易借不得的。所以才上了疏折。
主上大可问问那藏书阁中诸人,王爷是不是每隔几日,便要送了几部抄好的过去?”
德安说这话,倒是有几分底气的。当初稚奴借了书来抄,虽然是为了媚娘,可也的确有顾惜自己父亲拿着沉重不堪的竹制书简时间一长,必会疲惫的意思在。所以便一早将书一抄两份,一份只等抄录齐全了才与媚娘,另一份却是抄了几本,便送入藏书阁内。
太宗闻得此言,当下便是又喜又得意,急忙看向王德。
王德知意,便含笑道:
“主上,确有此事,晋王爷前些日子送书去时,正巧老奴也在,正为主上您寻那齐民要术呢!老奴见晋王爷抄书,也问了两句,他便笑说,那竹简太过笨重,主上手腕儿又有旧伤,实在不宜长期握卷,可主上又是个爱书的,再加上国舅爷,还有房相禇大人魏大人……这些大人们上了些年纪,多少都有些不适,实在不宜劳累。
晋王爷说他日里闲着,也不知能为主上与诸位大人做些什么,想来想去,只有一手字写得还算端整,所以才抄了较为轻便的纸钞书来放在藏书阁里备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