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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低叱,“还不快走!”见他仍是没反应,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走!集合你的人马离开这里,迟了恐生变端!”
他恍然大悟,拔腿往帐外冲去,我紧随其后。
“你为何帮我?”即便是在仓皇逃难中,他仍是不忘探寻心中的困惑。
“我吗?”我咧嘴一笑,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柔和的风凉薄的吹拂在脸上,风里夹杂着细微的沙砾,有点迷眼。“和你一样……”
第119章 兜转
原以为只要跟着毛祁他特,就不愁到不了沈阳,可没想到越是心急,越是波折不断。林丹发起狠来就如同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毛祁他特一干人等被林丹派出的追兵追击得狼狈不堪,虽然这一路逃得尚算侥幸,可统计下来却也损失不小。
每当我们不得不与身后的那些追兵正面还击的时候,我就会悔恨不迭,当初真该痛下杀手,一刀结果了林丹,一了百了。
四月中旬,毛祁他特在蒙古草原兜兜转转了近一个月,最后不得已下竟是拉着人马一头扎进了科尔沁草原。
科尔沁左翼贝勒莽古思闻讯后,派子寨桑出十里外亲迎,我原没多在意,冷眼瞧着毛祁他特和寨桑二人亲热得行着抱见之礼,而这头女眷则由随同寨桑前来的一名妇人热情相迎。
那妇人生得极为端庄秀丽,年纪岁已过四十,然风韵犹存,和她相比毛祁他特的福晋笨拙厚实,竟是被对方的热情弄得有些举足无措。
相携而行的一路上,只听得那妇人谈笑风生,不住的介绍着科尔沁的风土人情,将原本尴尬的气氛弄得十分活跃。毛祁他特原是被侄儿追赶得走投无路的丧家犬,这般贸然闯到科尔沁地盘来,狼狈难堪自不在话下,可是在这妇人的巧舌如簧的言笑下,那层尴尬的隔膜竟被轻易的揭了去。
我被这妇人深深的吸引住,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这一瞧却让我大吃一惊,只觉得她眉宇间隐隐像极了一个人。我脑子里“嗡”地一热,不假思索的脱口问道:“福晋可认得布木布泰?”
话一出口,我倒先悔了,捂着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和毛祁他特的福晋俱是一愣,转瞬间只听她朗声笑起,眼波放柔,极显温柔。
“傻孩子!”毛祁他特福晋在马车内笑着扫了我一眼,指着莽古思福晋说,“布木布泰可不就是这位福晋的女儿么?”
“啊……”我低呼,只觉得血液倒流,一下子涌上了脑袋。
“瞧这闺女模样真俊,难得的是性子娴静温柔,我家布木布泰若是有她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说着,亲昵的伸手拉过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手背,细细打量我。我越发窘迫,尴尬的把头低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是你家儿媳?福晋真是好福气……”
“不……”
毛祁他特福晋直觉得便要将实话说出口,我倏然抬头,紧紧搂定她的肩头,柔声说:“回福晋话,我是额吉收养的女儿哈日珠拉。”毛祁他特福晋的肩膀明显一僵,我却没有转头去看她,只是对着布木布泰的母亲轻笑。
寨桑福晋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笑说:“原来是这样,那丈夫是贝勒爷手下的部将吗?”
我装出害羞的样子:“没……我要留在额吉身边陪额吉一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寨桑福晋张了张嘴,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愣了好半天才感慨道:“还是福晋考虑周到,我怎么没想到收个女儿在身边傍老?”一时竟有些黯然神伤,“我统共只布木布泰一个女孩儿,原是舍不得她嫁得那么远,可是……她年纪虽小,主意儿却是拿得最顶真。远嫁盛京,这么些年眼瞅着做了西宫福晋,自己也有了三个女儿,也是为人母的大人了,我却总觉得她还是当年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儿。人都道大金汗王对我们家荣宠有加,汗王中宫福晋又是她亲姑姑,看似什么都不用替她操心,她也算得是个有福之人,可每月瞧见她的书信,我这个做额吉的总会忍不住替她唏嘘……”
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住口,不再往下继续,脸色亦微微泛白,似乎已察觉出自己方才失言的不妥。我不吱声,心里纳闷盛京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过?
毛祁他特福晋却毫无心机的继续追问:“福晋可是为了皇嗣之事?这种事急不来,兴许中宫福晋这一胎就能得个阿哥了……再说她们姑侄俩都还能生,将来的机会也多的是。”安抚的拍了拍寨桑福晋的手背,“以科尔沁在大金后宫中的地位,还愁生不出一个大金国的继承人么?”
寨桑福晋轻咳一声,勉强笑了下。
毛祁他特福晋见她似乎不信,反倒急了:“我是说真心的……其实你们贝勒爷若还不放心,大可再嫁个科尔沁格格过去……”
寨桑福晋见她说的诚恳,也就不再遮闪藏掖,叹道:“那事不是没想过,只是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来了。”
“科尔沁左翼再没适婚的格格了么?”
“也不是……”寨桑福晋压低了声音,颇显头痛的拧紧了眉,“其他贝勒家里倒是有几个……只是……”
底下的话没再接着往下说,我撇了撇嘴。姑且不论右翼那一支大宗有没有人选,只是左翼这一支里,若不是莽古思的血脉,她们也不会放心任由明安或孔果尔家的女孩儿渗透进汗宫后宅去。虽然彼此都是蒙古科尔沁的族人,但同族不同亲,万一搞得不好,非但不能帮上哲哲和布木布泰,反而让其他族支占尽了便宜。
转眼过去半月,莽古思父子招呼得极为热心周到,我大抵知道他们的用意,不过是贪图毛祁他特那两千多户部民和三千多头马匹牛羊。
我原还指望毛祁他特能够坚定原先的想法,到沈阳去投靠皇太极,可就目前的形式看来,安逸享受,丰衣足食的太平生活已动摇了他的决心。他有可能放弃原先的打算,直接把部民安顿在科尔沁,留下不走。
我大为焦急,可也无计可施。虽说毛祁他特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待我另眼相看,自打我自作主张的认了他的大福晋做额吉后,他待我又是倍添亲厚,已下令去了我的贱籍,命下人们称呼我为“哈日珠拉格格”,然而说到底,在这种去留的政治决策问题上,他仍是不会听我半分建议。
这一日我在帐内收拾东西,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毛祁他特去留的事情,大福晋的贴身丫头苏日娜笑嘻嘻的掀了帐帘子走进来,在我跟前瞅了老半天一个劲的抿唇偷笑。我被她古怪的笑容笑得心里直发毛,她忽然噗哧一笑,调侃的说:“苏日娜给格格道喜了!”
“喜?什么喜?”我咽了口干沫,有种乌云罩顶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