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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樊歆再次睡去,而数里之外的片场,剧组骨干人员坐在一起,皆面色凝重。
几人查了一晚上,没有具体结论,片场没有安摄像头,而专门置放道具的小房间又位置偏僻,根本无人留意里面发生了什么。唯一有效线索是给剧组送盒饭的大叔,他说他中午送盒饭时路过了道具房,曾见过李崇柏在道具房门外过,但他急着送饭,没注意李崇柏是不是进入了房里,而他送完盒饭离去时,曾听见道具时内有激烈的噼啪声,似乎是有人在猛烈砸着东西。这话虽没有真凭实据,却让一群早就猜忌李崇柏的人加深了怀疑。对此李崇柏矢口否认,还大呼冤枉,可剧组让他找个人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他又找不出来。
如此,调查陷入僵局。
一群人沉默了好久,吴特助看向王导,“王导,我们慕总耐心有限,你要是解决不了咱就报警!”吴特助忙完医院的事之后,就被慕春寅派到片场,也算是督军了。
王导赶紧摇头拦住,“不行啊,这片子还没拍完,要是警方真把李崇柏抓走了,这片子就烂尾了!这可是投资了七八千万的大制作啊!”
一群人神色愈发凝重,而那端静默已久的温浅晃晃手中冰水,口吻不予置喙的干脆,“报警,专业人做专业事。”
他说着掏出手机,他身畔的齐湘却伸手拦住他的动作,她说:“浅,不要报警。”
温浅皱眉,不知是因为不满这个称呼,还是不满这个举动。齐湘见状,立马改了口,“温先生,导演说的有道理,别报警。”
温浅眸里闪过狐疑,“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今日的齐湘又换了一件新皮草,樱花粉的颜色披在身上,衬托着那玲珑有致的身躯,愈发显得优雅雍容。她从容道:“人正不怕影子歪,我的清白我不担心,我只是觉得樊歆一定不愿意我们报警。”
温浅还没答话,莫婉婉抢道:“听你这口气好像跟樊樊很熟似的,她如今这么重的伤,怎么会不报警追查真相?”
被莫婉婉一阵挤兑,齐湘脸上没有半分不快,她微微一笑,道:“莫小姐,樊歆为这部片子投入了多少精力,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相信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部片子顺利播出,因为这是她的心血所在。”
副导演附和着,“齐湘说的对,樊歆那拼命劲,圈里找不出来几个人。”
王导亦点头道:“我那徒弟是真拼。上回演跳湖的戏,十二月份湖上都结冰了,她穿着薄衣服直接跳下去,那冻得……”
齐湘道:“对,她吃了这么多苦,如果片子就此烂尾,她肯定会伤心难过,也没法在医院好好养伤。”
她说的有理有据,一群人都陷入沉默,最后众人达成共识,暂不报警。随后劳累一天的诸人从片场散去,第二天再查此事。
诸人散去后,空旷的停车场上夜风呼呼的刮,莫婉婉与齐湘擦身而过,莫婉婉冷笑一声,“齐湘,你什么时候学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了?这真不像你。”
齐湘纤纤玉手抚了抚额前刘海,笑得一派端庄,“我是真心欣赏樊歆,将她当朋友来着。”
周围没什么人,温浅去取车了,莫婉婉再没什么顾忌,“真心?过去你也说真心喜欢温浅啊,可听小道消息说他没有家族继承权你就跑了……跑就跑呗,现在又死皮赖脸回来干嘛?怎么,是知道他恢复温氏继承人的身份了吗?”
齐湘的神情略微一僵,而莫婉婉已经上了自己的车,临去前她讥诮地道:“你就装吧!”
齐湘的助理拿着东西从后面赶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不满地道:“齐湘姐,她凭什么这么说你!等下您去告诉温先生!太过分了!”
小助理气咻咻,齐湘却面色平静,她注视着莫婉婉的车,淡淡地道:“告诉他能解决什么问题?莫婉婉可是他的家人。”见温浅的车开了过来,她递给助理一个眼神:“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回酒店吧。”
……
几人在半小时后抵达酒店。
车停在停车场,齐湘的助理先行下去,而温浅坐在驾驶座上纹丝不动,副驾驶上的齐湘便喊了一声,“温浅。”
温浅回过神来,齐湘道:“还在想片场的事么?我觉得十有*是李崇柏,直接把他丢给慕春寅得了。”
温浅目视着车窗外的黑夜,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齐湘微怔,旋即她下了车,精致的真皮长靴踩在地上,踏出轻盈的脚步声,几步后她突然朝着驾驶座上的温浅回眸一笑,唇角的温柔被夜色晕开,仿佛含着馥郁的花香,语气无比体贴,“温先生,这两天你也累了,就别太操心这事,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
这个夜里,温浅并未如齐湘所说的那般好好休息。相反,他一夜未眠。
他不该失眠的——他的失眠症自得知樊歆的身份后便渐渐好转——在认为樊歆离世的数年里,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夜深人静总会想起那年那幕,她的身子被呼啸的车撞飞,空中爆出大团血色大花。
他在负罪感中度过了六年,直到樊歆回归,他这才从年深日久的罪孽中解脱。他以为日后都将轻松入睡,可这一夜再度失眠。
像从前一样,房里放着舒伯特的轻音乐,室温调到十八度,壁灯微微昏黄,大床柔软而温暖,枕头云朵般的蓬松,这样的惬意原本最适合入眠,但他就是无法入睡。脑中没再像从前一样想着车祸的一幕,翻来覆去都是昨天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