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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母的院子里,范慎也不想和朱妙华吵起来,可是愤怒压不住,范慎指着朱妙华压着声儿吼道:“那是我的祖母,也是你的祖母,她老了,她废了,前天手脚不利索,昨天眼睛不好使,今天……”
今天好好的喝着汤掉了下巴,范慎想一想就为一天一天加剧衰老的祖母感到凄苦,哽咽着道:“那是我们的祖母,至于你那么嫌弃她!”
“你……”
朱妙华也恼羞成怒了。
在规矩重重的豪族之家,一个做孙媳妇的怎么可以把嫌弃用在太婆婆的身上,这话自己的丈夫嚷嚷出去,她还怎么做范家的长孙媳妇!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今天这事,当时的鄙夷和唾弃显露出来,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去了,朱妙华只能软下了态度,道:“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我跪到老太太面前去请罪!”
都成婚两载了,我的祖母难道还不是你的祖母吗?范慎的心境是凄凉的。朱妙华真要是觉得她的行为伤老太太的心,她当即就可以跪下来反省请罪,以此来求得老太太的宽恕。
然而想让朱妙华跪下来,范慎未免想得太异想天开了。前世朱妙华被废黜后位的时候,都没有向做了皇帝的赵彦恒服过软呢。朱妙华能顾左右而言他就已经不错了,只听得朱妙华软语温言道:“我一天有多少事情,光是操心着哥儿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这些天又忙着请帖的事。”
去年五月初八,朱妙华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眼见着儿子的周岁要到了,眼看着李斐那个女人又进京来了,儿子的周岁宴,朱妙华是要极尽能事的大加操办起来。
提起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儿,范慎不禁柔软了三分,把一张臭脸撇过去了。
朱妙华正想推脱了服侍痴傻老太太的担子,当此之际就试探着提及道:“今天的事,是我的不是,伤了老太太的心,可是我以前并没有照顾过老人,我又怎么能在繁杂的琐事之后照顾的过来。”
范慎环顾着幽深安静的颐鹤院心道:以前是多久的以前,长兴侯太夫人早就在熬日子了,朱妙华什么时候能由衷的尽一个孙媳妇的本分。
“我打小又不是被人买去服侍人的,倒是我,打小被人服侍着长大。就这么一比呢,我是自问又自愧,原比不得颐鹤院里围绕在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嫂子们尽心,不如自即日起,在颐鹤院服侍老太太的仆从们,从上到下都翻一倍的月钱。若是没有这个例,这笔银子就从我的嫁妆里出,算是我微薄的孝心吧。”
朱妙华有丰厚的嫁妆,她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能花点钱就逃避掉的事,朱妙华早想那么干了;又细细想想,厚赏祖母身边的仆从,也是行孝之举;再者长兴侯府养着那么多的仆从是干嘛使的。
给主子端水端屎盆子,那好些个脏活儿累活儿,凭什么那些卑贱的奴婢们远远的站着,叫她一个主子亲自去接手,围着那么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太太。
范慎对朱妙华失望之极,他失望得都懒得再理朱妙华。在往后长兴侯太夫人剩余的时光里,范慎唯有侍奉得更加勤勉。
朱妙华看范慎没点反应,就偃旗息鼓了,不再言语。
以最快的速度,两刻钟后接骨的吴大夫来了,紧跟着,进宫拜见德妃娘娘的长兴侯夫人穿着诰命礼服就过来了,忙问道:“怎么回事,老太太的……怎么脱臼了?”
吴大夫接骨的手艺娴熟,一下就把长兴侯太夫人脱臼的下巴抬了回去,然后再详细的询问长兴侯太夫人在下巴脱臼之前的一刻,是个怎么样的状态。
老太太的身子要紧,范慎也尽量告知清楚。老太太念起了老长兴侯,就念个没完。
吴大夫经验老道,缓缓的道:“老人家年纪到了,下巴自动脱臼也是有的。既然脱臼了一次,往后且得注意着些,嘴巴一张一合都得有分寸,尤其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不管是喜乐悲苦,都是不利于老太太的身体。”
说话吃放都不得用到下巴,脱臼会成为习惯的,看来往后还有麻烦吴大夫的时候,财大气粗的朱妙华给吴大夫包了番两倍的红封。
待回过头来,范慎也没有给朱妙华一个好脸色,扶着长兴侯夫人出了颐鹤院。
朱妙华也没有上杆子往前凑,一扭腰就回了楔萌院。
快满周岁的儿子躺在摇床里,恰是刚刚苏醒,咿咿呀呀的唤了几声,朱妙华急步走去,满脸欢笑的抱起白白嫩嫩的儿子。
“儿子呀,儿子!”
朱妙华高高的举着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如果在她重生之后惨淡的人生中,有什么是值得她欣喜的,那也只有她经过了两世,才初为人母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