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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松家中,一身盛装打扮的太平毫不顾忌形象的爬在了唐松的榻上,“来,给我捏捏肩膀揉揉腰,这段日子真是累死了”
眼见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唐松却也没说什么。起身关了门后走到榻边坐下,还真如太平要求的那样,给她按压起肩臂腰肢来,“今天又是去参加谁的定亲仪式了?”.
“对,就是这儿,再用些力。建安王武攸宜的儿子与我兄长相王女儿的定亲。明天还有一个,是相王之子与另一武氏王爷家女儿的定亲”太平说的有气没力,看来这几天为参加诸多接踵而至的联姻真是累着了。
自武则天登基第一天就被提出,并纷扰了数年之久的嗣君之争终于有了结果,这让皇城、神都乃至整个天下万民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没等别人回神,内廷又接连有了一连串的举措。先是在承天门前公开焚毁了一大堆奏章,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武李两党因嗣君之争而上的奏本,其中多有两党官员的相互诋毁弹劾之语,甚或还有不少是对嗣君武承嗣的直接攻击。
当众焚毁奏章的举动稍稍安定了朝中李党官员躁动不安的情绪。
随即,在内廷之中,武则天亲手安排了一系列的联姻。先有嗣君武承嗣长子武延基与庐陵王李显之女永泰郡主定亲。继而,庐陵王幼女李裹儿,即安乐郡主与梁王武三思长子武崇训定亲。这两桩定亲并都由武则天亲自排定了成婚之期。
由此,庐陵王李显人还没到京。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就成了武承嗣与武三思家的长房长媳。
紧随这两次之后的是武李两族的大联姻,譬如前皇嗣,如今的相王李旦将一个女儿嫁入建安王府做儿媳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武氏宗族的媳妇儿。类似的联姻密集发生,把钦天监和太平这样的宗室权贵们给折腾的不轻。
武则天亲自主导的这一场大联姻是继焚烧奏章之后,再以另一种更为柔和的方式安抚了朝天下对大清洗的担忧。
唐松在太平水蛇般的腰肢上来了一下重的,“把这礼服脱了,看着都累得慌”
太平动都没动,懒懒声道:“你来”
天气虽已到严冬,但唐松这屋里自然不会冷。伸手边给太平扒着外面的大衣裳边问道:“看来圣人是不想像登基之前那般再搞血雨腥风的大清洗了,这倒是好事。对了。首辅之位可定了吗?”
武承嗣如今晋位成了嗣君,他空出来的政事首辅之位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悬念。不小是因为这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由不得人不关注;不大则是因为皇城众官均以为此事再无悬念,李党是根本不去想了。气焰高涨的武党则笃定此位必当是梁王武三思的囊中之物。
“我还真有消息,不过你猜猜母皇嘱意的是谁?”
唐松原本还只是随口一问,但太平这看似不必要的反问却让他精神一振,颇有些不敢相信道:“难倒是狄公?”
太平叹息了一声,“你呀。还真是够聪明”
唐松猛然从榻上站起来踱着步子放声大笑,“这有什么好聪明的。你母皇既然有意要缓和李党与武党之间的关系。那由狄公出任政事首辅就是最好的权术手段。只要狄公一就此位,满朝李党官员便能心安,这朝可就算真正稳下来了”
“狄仁杰回朝出任首辅就让你这么高兴?”
“狄公一代人杰。由他出任首辅实是天下之大幸也”唐松嘿嘿一笑,“不过更让我高兴的是武三思这回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倾尽心力将魏王推上嗣君之位。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受唐松感染,去了礼服只穿着一身内裳的太平莞尔而笑。“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捞着,母皇将他王爵的封邑又增加了五百户”
对于武三思来说,这五百户加与不加能有多大区别?闻言,唐松更是笑的欢畅了。
不过笑过之后,唐松还是回到榻边很郑重的向太平问道:“你那边可察觉出武三思有什么异动没有?”
太平摇摇头,“自这一次武李党争初起一直到现在,他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几天更是与我一样穿梭于各家王府,还真没察觉出什么来。不过看他那样子,虽然是武承嗣成了嗣君,他倒是比武承嗣更高兴”
闻言,唐松皱起了眉头,不对呀!跟武承嗣虽然平庸,但只要不事涉嗣位之争就还有些容人之量比较起来,武三思此人心胸最是狭窄,其睚眦必报的生性可是史书明载的。
如今历史的轨迹虽然发生了变化,但武三思这个人的心胸性格却不可能即刻就变。他现在的一切表现都不是他该有的正常反应,这里面怎么看都透出些妖异的味道。
而唐松还知道一句话,事物反常必有妖异,反之,武三思此时的妖异之举就是其反常之兆。
但武三思究竟反常在哪儿,却因为没有任何消息线索而不得窥知。
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来之后,唐松先就将之放到了一边。总体而言,武三思无缘相位还是好消息,至于他要搞什么反常之举也不算坏,至少在当下的一段时间里他就没心思来对付唐松了,也使得唐松有更多的时间去寻出他的反常之处,以便为异日武三思必然会到来的睚眦必报准备更多反击的筹码。
消息说完,唐松一巴掌拍过去,原本是想拍太平的腰肢。孰料太平正好身子一动,于是乎这一巴掌就偏了方向,着落在内裳下那一爿丰熟***的臀上。
弹力真好!唐松脑子里刚冒出这么个混乱的念头,太平已扭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真是复杂的很。有疑惑,有嗔怒,有春情,有艳媚……真是千种风情。万般滋味,让人品味不清。
“瞅什么瞅,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速速起身”唐松边义正言辞的说着,边悄然起身离榻,但这点小心思却没能瞒过太平,身子刚刚站起来,就见着太平一脚踹来。
这踹在腿上的一脚着实实在,唐松当即就是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后。太平方才从容起身穿上了礼服,“你这鸟人,占了老娘的便宜还要装谦谦君子,休想”
说完。她轻蔑的瞅了唐松一眼后,“啪”的将绣满金丝的礼服下摆一甩,昂首挺胸傲然而去。
在她身后,依旧坐在地上的唐松手无意识的在地上画着圈圈,口中哀叹道:“冤枉啊。这真是意外”
唐松既不想往武李之争中搀和,本身的品秩又太低,是以朝这一段时间的热闹就与他没了什么关系,每天按时到衙散衙。坐看外面的风起云涌,潮起潮落。日子倒也悠闲可过。唯一的遗憾就是太平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直没对张昌宗采取行动,原本答应的事情迟迟不动让唐松颇有些不满。
这样的好日子又持续了十多天。就在皇城纷纷攘攘盛传狄仁杰已经到京的第二日,他接到了进宫陛见的传召。
唐松一路入宫,由宫人导引着进了瑶光殿后才发现殿中站着的人着实不少,政事、各部寺监首领,简而言之,凡皇城中三品以上的重臣悉数到齐。除此之外,诸多身穿王服及诰命服饰的宗室及李唐皇室的显贵们也到了许多,原本阔大的瑶光殿正殿上因为人来的太多竟显得拥挤了。
眼前这分明就是一场神都顶级权贵的大集合,召我来做什么?
疑惑的唐松被殿中另一个接手的太监导引到了僻静的一角,此地还站有两人,一人是前京兆衙门的二把手、如今正在负责《姓氏录》重修工作的杜审言;另一人经过太监绍介之后才知是以前与宋之问齐名,刚从牢里放出来不久的诗坛名宿沈佺期。
唐松与杜审言虽然早已相识,但两人之间相互看不对眼,所以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勉强算是点头之交。至于此前因贪渎入狱的沈佺期就更是陌生了,所以三人之间只有简单的一见礼也就罢了。尽管疑惑自己被传见的原因,唐松也没问他们。
这样的地点与场合也不适宜四处走动,唐松就安静的等着,没过多久来了一个礼部官员,唐松这才解了疑惑。
稍后就在这瑶光殿上,在众多重臣的亲眼见证下,会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唐松三人就是被叫来以文学的方式记这次仪式的。
杜审言名列文章四友之首,当世论文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沈佺期与宋之问俱以律诗见长,在唐诗史上有“前有沈宋,后有钱郎”之誉,宋之问翻船之后,当世论诗,至少在律诗上他堪为第一;至于唐松嘛,虽然是个冒牌货,但在世人心中,若论新兴的曲子词,他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古代每有大事好以文为记,以诗为记本也正常的很,但在今天这样顶级权贵齐聚的场合特特将当世公认的诗文词三魁首聚于一处为一个仪式做记,这还真是少见,其中明显暗含有借用他三人影响力及文学的形式美化此次仪式,以及加速传播的用意。
礼部官员交代完,明白了武则天的用心之后,唐松心中的疑惑反倒更深了。究竟是什么仪式让武则天重视到这等地步?
随着外面九响静殿鞭声的暴鸣,重臣与显贵们分左右各依品秩爵位高低迅速站定,让唐松疑惑的谜底也缓缓揭开。
此刻不是大朝会,亦不是常朝,但缓步进殿的武则天却穿的异常正式,全套的皇帝披挂一样不少。在其左右搀扶着她进殿的也不再是内宦,而是两个之前搅扰的整个天下难安的中年人。
虚搀着其左手的是刚刚晋位为嗣君的武承嗣,右手处那人方一露面,顿时引得满殿哗然。一些人甚至失声叫了出来,“庐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