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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陆钱氏扯紧了丫头的衣袖,死死地把着她的手臂,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快快去将陆海发寻来。
然而,她那歇斯底里的眼神,却将丫头给吓到了。
丫头害怕她变得如此可怕,是因为害了失心疯,避忌地向后躲闪,不敢靠近。
陆钱氏拼命去够,也够不到丫头的衣角,余光看到陆怀,无比平静地站在一旁,内心之中,不禁升起了一股绝望。
便在此时,陆海发带着老郎中推门入内,陆钱氏的眼中,瞬间迸射出光芒与希望。
“啊、发!”
她用尽了力气地大声叫嚷、扑腾,陆海发怕她摔着,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娘,您别乱动,当心摔着。我请了医术高超的郎中来给您看诊。”
“啊,啊!发!啊!”陆钱氏死死扯住他的衣襟,看看他,再看看陆怀,想要将实情告诉他,可是她急得就要冒出了汗来,嘴里能发出的,却还是来来回回的“啊”和“发”字。
外面的天光,似乎更亮了一分,距离开始验明正身的时辰,也就更近了一分。她若是能说出实情,也许就能说动陆海发改变主意,先去应考再说,可是偏偏这样好的转机在眼前,她却偏偏不能言语!
陆钱氏急得落泪,“啊啊”呜咽叫嚷个不停,近乎发狂的模样,就如同一个失智的疯妇人一样。
陆海发以为她又是要让陆怀劝她,神情更加黯然下去,没有再应承什么,只是牢牢将她扶住,好让郎中能够号脉。
他看向郎中,微微颔首。老郎中点点头,搭手去探脉象,陆钱氏却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狂乱拧动,不肯让郎中探脉,一心要将实情告诉陆海发,让他赶去应考。
几番挣扎,几番僵持,陆钱氏越说不出话来,越不被陆海发重视以对,心中越恨、越气,再看到陆怀浑然置身事外,仿佛平平静静地看一场期待已久的戏,那股恨,那团气,就翻滚得越厉害。
“娘,您冷静一些吧!”陆海发无奈至极的话说出来,仿佛一根针,扎在了那些情绪的外皮上,让那些情绪当的一声,在她的心里炸开了,轰得她耳鸣目眩,口吐鲜血,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昏厥了过去。
“娘,娘!郎中,您快救救我娘!”
陆海发手足无措,老郎中快步上前,号脉之后,接连查探眼底口鼻,而后从药箱取出数颗参丸,混合熬好的药汤,强灌下去,又在人身大穴上接连施针,才让陆钱氏捣过一口气来。
一口气缓过来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口黑血溢出唇畔。
片刻之后,老郎中收回银针,不住摇头。
“这个病,头回之后,就不能言,不能动,二回又发的这么快,日后怕是需要有人在身边时时照应了。”
老郎中走后,陆海发看着昏迷不醒的陆钱氏,慢慢坐倒在了桌边的长椅上。
他在心中,有过准备,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觉得自己做得错了,可是当事情一至于此,他又不由感觉有些恍然。
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了吗?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一切归于沉寂,陆怀静默地看着有些愣怔和茫然的陆海发,久久无言,久久难语。
店主听到丫头又来换被子,不放心地跟上楼,看到又是鲜血四溅,登时有些不满。
一次吐血就算了,又来二次,人看着又是这么不济,万一死在这里,他这店还怎么开下去。
店主摩拳擦掌,片刻之后,步入房中,冲着陆海发和陆怀,各作一揖,客气地道:“列为贵客,此处窄小偏僻,空气也不算通畅,看您们都像是富贵之家的身份,若是将病人接回府中,许能调养的更好些?”
陆海发依旧呆愣愣出神,陆怀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平抑下心间情绪,回礼一揖,道:“多谢提醒,我们稍后便走。”
“好,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店主目的达成,还了一礼,退了出去。
陆怀将门关上,见陆海发依旧在出神,也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如昨晚一般,坐在一旁,默默陪他。
天光大亮时,陆海发终于从放空的思绪里走脱出来。他略有茫然地看看已然亮堂的环境,而后,忽然想起了店主进门的事。
那时候,他听到了店主的话,然而,却又好像与店主隔着一个世界,左耳听到,又从右耳出去,没有走心。这会儿,那话倒又像是被听回来了。
他看看四下的环境,也觉得店主说的有道理。此间环境,的确无法与租下的府院相比。
他唤来了下人,让她们帮着,将母亲扶到了背上,亲自将她背进了马车里。
马车空间有限,他、母亲、陆怀,同坐马车,下人们跟在马车后,徒步走回。
一路上,马车微微地颠簸,就像人的情绪,起起伏伏。
陆海发与陆怀,一路相对而坐,一路无言。
事情至此,多一字,于陆海发而言,都如重山压肩,于陆怀而言,都属无谓。
与陆钱氏的仇,到此便算了结,他不欲再给这个弟弟,再添加额外的负担。
马车先行至陆怀府前,陆海发终于抬起头,看向陆怀,陆怀也抬眸,看向了陆海发。
四目相对之时,好像都有很多话想要同对方讲,然而,又好像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陆怀默然片刻,微微展唇,轻问:“不必我送你回府吗?”
“不必了,多谢堂哥。昨日、今日,还有这些日子以来,都麻烦你了。”陆海发低低颔首,算作鞠躬。
陆怀低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必言谢。若有需要,可随时遣人来我府上。”
“好。”陆海发点点头,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向他。
陆怀静默地注视他,少顷,走下了马车。
车帘缓缓垂下,阻隔了他们之间的视线,马车缓缓催动,陆怀站在门前,目送着陆海发乘车远去,心中一时,无限怅然。
他抬头看天,湛蓝湛蓝的天,只有几朵洁白的云,在悠悠地飘荡。
天地总是那么从容,众生的苦悲与喜乐,都不过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没有人能够懂得,他刚刚完成了一场怎样的复仇,这之间的种种悲喜,都要由他自行体会、消解。
仿佛有所得,又仿佛失去了很多,仿佛有些寂寞,又仿佛踏实了很多。
他曾想象过复仇之后会是如何,不曾料到,会是这样复杂的结果。
不过,不论如何,他终究是复仇成功了,不是么?
对于自己与母亲二十余年的屈辱颠沛,总算有了个交代,对于自己被悄然改变的不幸半生,也总算暂时有了第一个了结。
也许,当事情至此,这种感觉,便是最好的结果。
陆怀看着悠悠的蓝天白云,缓缓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门房中,早已发现陆怀在外的路平,看着陆怀若有所失,又若有所释的笑容,眸光,深沉得有些复杂。
他相信,陆怀掌控了很多,可是接下来陆怀要面对的消息,将打破一切平衡与从容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