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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老头子话中有话,就问他怎么说?他道:“你自己学了这么多年建筑,这都不会看吗?你看看这房子的采光。”
我心说我会看设计图,但是样式雷我不会啊!那又不是国标软体画出来的。接过来大略地看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这和设计图没关系,问题出在宅子的布局。倒了几下,确定东南西北,仔细一推,心里一个激灵,确实有问题!
这宅子这样设计,屋檐下的所有屋子机会都照不到阳光,且连反shè光都没有。外面烈阳光照的时候,里面也可能黑的一塌糊涂。
“这……”
“这是暗房。”
“样式雷”怎么会设计这种房子呢?我仔细地再推了一下,发现这宅子设计得非常巧妙,处心积虑地规避光线。虽然那么做并不能保证一点都照不进去,但至少能肯定是有意的布局。
难道这房子里住的人不能见阳光?吸血鬼?这是扯淡,又想到了“黑眼睛的眼睛”,难道这房子里的人也和他一样没法见强光?或者是皇帝突发奇想,想造一幢房子用来躲猫猫?
“你以前见过这种房子吗?”我问老头子。、
他皱眉摇头:“反其道而行之的倒有。这房子,没法住人啊!不过我倒是知道古代有一种地方,与这个有类似的要求,但没有这么严格。”
“什么地方?”我心中一动,追问。
“义庄。”
“义庄?这么大一宅子全放的是死人?”
不可能,义庄不会规模如此庞大,我能明确地看出这房子有很多不同的结构,应该是明清时的普通民宅。
“你从哪儿搞到这东西的?”老头子问我。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就说是从市场淘来的,老头子显然相当有兴趣,就让我转给他,让他好好研究一下。
我自然是不肯,不过想想放在这边也没有多少用处,就问他能不能去行内帮我再打听打听这东西的情况?如有进展,这东西白送也行,分文不取。
这礼是做得比较道地,老头子欣然答应不提,晚留我没走,请我喝酒。
老头一个人住,到了晚年也比较寂寥,我当时来这里已经想过陪他一段,和他聊聊,所以就留了下来。
两个人喝了半斤,他和我滔滔不绝地谈起样式雷的事情。他告诉我,样式雷其实在明朝末便是工匠世家,到清朝,第一代入宫者为雷发达。
当时康熙重修太和殿,梁之rì,康熙率文武大臣亲临行礼,可大梁是一条旧梁,卯眼不合,悬而不落,工部长官相顾愕然,唯恐有误梁吉辰,急忙找来雷发达,并授予冠服。
雷发达袖斧柔身,急攀梁,高扬铜斧,只听“咚、咚、咚”连响三声,木梁“轰隆”一声稳稳地落了下来。霎时鼓乐齐鸣,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梁礼成,康熙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召见雷发达,面授为工部营造所长班。因此,时人留下“有鲁班,下有长班,紫薇照令,金殿封宫”的歌谣。
之后,样式雷一直飞黄腾达,在雷发达的儿子雷金玉的时候,已经是样式房长案头目人。据说雷金玉的手艺更加高超,能仿制西洋jīng密钟表,将西洋机械和中国传统融合,除了大件的建筑,宫里很多奇巧玩意儿也是他所制作。
我对样式雷相当了解,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就问老头子,知不知道样式雷是怎么衰败的?
老头子道这无人晓得,有多个说法。据说是末代样式雷得罪了太后,又说清末羸弱,无力建造大型建筑。但是也有另一个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道愿闻其详。老头子喝得有点多了,很是认真,压低声音就道:“咱们都知道满清是关外来到,游牧民族嘛,根在关外是一个惯例。蒙古皇帝死了之后,尸体都要运到关外去安葬。传说满清入关之初,摄政王多尔衮不知道政权能维持多久,于是将所得珠宝财物悉数运往关外埋藏,当时的皇帝也是葬在关外。后来局势稳定,才有东西陵建在关内。
“然而,这只是个幌子,皇族始终人心不定,东西陵只是伪陵,葬的都是太监和侍女,大部分的满清皇帝死后,都被秘密葬到了关外隐秘之处。样式雷有很多奇怪的图样,不知道设计的是什么东西,据推测就是关外皇陵使用的部件。”
“虽然样式雷没有参与到具体的皇陵建设,但内部设计大部分出自其手,在清末王朝没落之际,自然会受迫害,好在当时局势混乱,朝廷已无暇顾及太多这方面的事情。否则,样式雷恐怕不止这个下场。”
我听得一愣一愣,“东西陵规模巨大,还能有假?”
“这才是满清的厉害之处,与其每一个皇陵都处心积虑,不如搞一个巨大的假目标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我估计,如果真有这个关外皇陵群,必然在长白山或者大小兴安岭。”
我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过去在长白山看到的女真字和巨大地底山脉。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基本都无法考证了。”老头子又道,“你看成吉思汗陵到现在还没发现呢!勘探关外皇陵的可能xìng太低了,就是一百个你三叔,恐怕也没法在有生之年找到。”
我点头,这倒也是,不免有些冒冷汗。
这些我还真没听说过,满清在关内搜刮多年,很多研究者都发现清后期的羸弱并不正常,不知道是否是皇帝把财物埋起来了。按此说来,这关外可能是比神秘的蒙古皇陵规模更大的陵群。
老头子说完这些,也喝得差不多了,没多久就神志不清,我告辞离开,立即回酒店,查了很久关于房子采光的资料,可惜所获不多。
原本以为这事之后会进入旷rì持久的拉锯战,于是琢磨着先回杭州,毕竟三叔的生意在我手下,没起sè也不能让它衰败了,该在的时候还得在那边。没想到第二天早,老头子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两个人来找我。
两人都和他差不多年纪,一个姓阮,一个姓房,一介绍,才知道都是běijīng、长沙、海三头倒的有名掮客。一来就喝我热烈地握手,说了不少恭维话,搞得我莫名其妙。
我们在宾馆的大堂坐下,老头子也开门见山,说道:“这两位想高价买你那张‘图样’。你昨天虽然说了分文不取,不过他们开的价有点高,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改变主意。”
老头子也颇有钱,他都说高,应该是有点离谱的价格了。
那姓阮的人立即伸手出来,我一看那是要和我对手。这家伙确实是个行家,而且是老派的。
在股东交易中,地摊交易时不太“讲价”的,双手一握,几个手指动一下,有一套固定的方法可以交流。
我伸手过去握了一下,他开的价确实高,超出了样式雷的范畴,但在三叔那里待过,看过真正的大件买卖之后,这价格并不让我惊讶。我惊讶的是此人手的老趼。他的手指第二节全是老趼,这叫棺材趼,是抬棺材板抬多了抬出来的,这家伙就算不是个土夫子,也必然干过这一行。
我不动声sè,这是感觉自己有点大家的风范了,道:“我如果用这个价格卖你,行家会认为我坑了你们,这对我的名声不好。而且这东西我还有用处,实在不能给你们。你和你们主顾说,抱歉不能割爱。”
他伸手过来,还要和我对手,显然是想加价。我抬手拒绝,讲茶杯端在手里,那叫“端”,通一个断,就是绝对不卖。
两人面露颓然之sè,有一个就道:“那您直接开价。说实话,我家老板真的很喜欢这东西,要是您心里又价,不妨直说。”
我要开一百万,他也能要?我心中不禁一动,看来他家主顾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这图样的事情,好奇之下,便问道:“他要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我们也不知道。”他答道,“主顾喜欢,我们就得给他找。一般咱们不能问太多。”
老头子向我使了一个眼sè,我知道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就是让我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便又道:“那这样!您二位回去,和您主顾说一句,咱们要不当面谈谈?钱是小事,我也想混个对眼,以后别人问起,也好有个说法。”
那两人却面露难sè,道:“那位爷恐怕不是咱们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