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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兴庆宫前的汉白玉拱桥形通道往前走,望着熟悉巍峨的主殿,凌妆内心居然很平静。
回想第一次进宫到现在,从沘阳王府的姻亲到皇后,这番遭遇亦算得前无古人,若无容宸宁的节外生枝,一切似乎简单而又美好。
长长的通道转眼也就走完,凌妆抬头望了望天色。
这个时辰,一般是早朝结束后,三省六部的主官跟皇帝具体议论政事的小朝会时间。
到得门前,门上的内侍已是熟悉的面孔,凌妆并不想此刻便被他们认出,上演大惊小怪的戏码。何况朝廷已经宣布过柔嘉皇后的死讯,却不知自己突然出现,又不配合容宸宁演戏的话,他会如何收场。
故此她低下了头,做一副恭谨等候召唤的模样。
内侍们见了尼姑,虽然微有惊讶,但在皇帝面前当差的,规矩最为重要,并没有人露出格外的好奇,多不过淡淡扫了一眼,便事不关己了。
领路的内侍上前与门前守着的水全耳语了一句。
水全挑了挑他那根根竖起的三角眉斜了凌妆一眼,倒是没有多余的话,便已转身入殿。
他是见识过的人了,主上那头,但凡遇到与柔嘉皇后有关的事,着实耽误不得。
殿中,景律帝正在听渤海王说话。
水全晓得渤海王也是个轻易触怒不得的人物,虽走了进来,却缩在一边掖着手不敢贸然回话。
容宸宁注意到了他,耐着性子听慕容礼讲完,道:“京都的防务,还请王爷多费心,某人的性子,据说受不得要挟,他既然不肯冒头,何不拿那个异族女子做文章?”
慕容礼别有深意地一笑:“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恐怕也不想用这法子。何况要引他出来,京中有比这女子更为合适的人选,皇上既都舍不得,就再看看吧。”
他对皇帝说话素来不甚恭敬,诸臣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这种事,为上者是永远无法习惯的,容宸宁面色无波,心底却泛起一阵厌恶。
眼前这个老人,年事已高,处处以恩人长者自居,虽然他也知道这老头昔日的辉煌,也知道从血缘上说,此人是自己的外祖父,但某些感情,没有就是没有,完全勉强不来。
小时候传艺授道,堂堂的三绝郎君,一个连顺祚帝都不如何放在眼中的人物,对一个小皇子,不仅不爱护,而是非打即骂。虽说严师出高徒,但对心性奇高的容宸宁来说,一种奇异的仇恨早就深埋在某处,似乎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爆发。
以温和的眼光扫了丹陛底下的臣子们一眼,容宸宁缓缓道:“朕乏了,各自回衙办差去罢。”
以沘阳王为首的十来名大臣行礼告退。
新君表面温和可亲,但杀起人来,眼神都不会出现细微的变化,他们谁也不敢随意揣测这位君主的心思。实心办差,遵旨行事才不会错。
对于外头流传着凤和帝回京的消息,大臣们即使心中各有想法,谁也不会议论。可是对稳立数朝的沘阳王,诸臣心中都是又佩服又羡慕,当然,到了眼下,高位朝臣当中,对他多是鄙夷的。
沘阳王以忠被顺祚帝看中,后以忠为凤和帝所救所用,忠臣不事二主,照朝廷的情势来看,凤和帝扳回大局的可能性偏小,这位王爷怎地没有动静了?可见忠心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凌妆低着头待几位臣子离开,虽未曾抬头,也发觉走在最后的是渤海王慕容礼。
而慕容礼的脚步,也停在庑殿下,显然正在打量她。
这身粗陋简单的装扮,不可能瞒着过此人的眼去。凌妆索性抬起头,直接迎上他的视线。
慕容礼负着手眯了眯眼,继而饶有兴味地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