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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她慢慢的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唇齿相濡,却是百感交集。她也可以不用走,冒点风险,也许能见到雨后彩虹。
可是不走,他来日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这世上,人无伤虎心,虎却时常有伤人意。
君王枕畔,终究是容不得人酣睡的。纵你谋划再深,若有了软肋,便如同俎上鱼肉。她喜欢自由,不喜欢约束,更不喜欢这皇室宫门的条条框框。
何况这宫里,还有她不想再见的人,所以她还是决定要走。
“不能陪你生死,对不起。”她垂眸。
他笑了笑,伸手撩拨着她如墨青丝,声音暗哑如斯,“命中有你,五行不缺,极好。等到来日华发染雪,惟愿还有桃枝尽发日,能与你并肩共赏人间色。”
“你说的,我都听不太懂。不过你可以放心,夏大爷这辈子只栽在你一人手里,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会带大我们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也是自由自在的,跟皇室,跟大燕的江山社稷,都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赵朔嫌弃的瞟了她一眼,“风筝非得再高,线还在爷手里。”
“赵老九,你舍得吗?”她问。
“于你,这大燕江山送了又如何?”他笑着吻上她的眉心。
夏雨抱紧了他,拼命嗅着他身上淡雅的茶香,恨不能融进他的身子里,与他怎样厮守都不够。
“对了,樱娘跑了,一时间我也找不到她。”良久,夏雨才喘了口气,转了话锋。
“跑不了。”赵朔笑得淡然,“除非爷放她一条生路,否则爷的小娘子手里,怎么能丢东西呢!丢了,爷也得给找回来。”不然他家小丫头,还不得日夜念叨着,这般悬心,哪还有位置留给他呀?
夏雨笑嘻嘻的望着他,“爷真好。”
“夏大爷可有赏赐?”他笑问,挑起她精致的下颚,那一双桃花眼,漾开迷人的琉璃色,仿佛倾世之光都凝在了他一人身上。这般的光芒万丈,这般的撩人心魄,蚀骨**。
夏雨抿唇,“大娘说——”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有些少见的羞涩。灵动的眸子环顾四周,她压低声音凑在他耳畔说了一句。
语罢,瞬时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你确定?”他邪魅浅笑,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难得一见的羞答答模样。
深吸一口气,夏雨鼓着腮帮子盯着他,“那你不许笑,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先前,我也没试过!大娘就这么告诉我的,我——”
赵朔朗笑两声,“随你高兴。”
门窗紧闭,床幔轻垂,有沙哑磁柔的男儿之音传出,伴随着女子略显沉重的喘息声。
床榻微微摇晃,烛光摇曳不止。
翌日黎明时分,夏雨眼下乌青,顶着一对熊猫眼坐在床沿。寻梅进来的时候有些诧异,睿王爷倒是精神抖擞,自家主子怎么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少主,你没事吧?”寻梅拧了毛巾递上去。
夏雨幽怨的盯着赵朔,赵朔轻咳两声,脚下飞快,“我让辛复过来看看。”
“睿王爷这是怎么了?”寻梅不解。
夏雨瞪着寻梅,“这叫心虚。”
等到辛复一声“小心肾虚”,惊得寻梅嘴角直抽抽,瞬时面红耳赤。
夏雨一记杀人的眼神甩过去,辛复抱着药箱急忙赔笑,边说边往门口退去,“说笑呢,别当真。老头子就是开个玩笑,你没什么事,孩子也好得很,就是以后别太累。那个——夫妻同房呢也悠着点,毕竟你现在身怀有孕。”
语罢,辛复掉头就跑。
阿妙娘靠在门口,嗑着瓜子嫌弃的瞧了一眼落荒而逃的辛复,“呸,胆小鬼。”而后笑嘻嘻的望着房内的夏雨,“丫头,老娘教你的招数不错吧?这男人哪,你就得变着法的伺候。你说你有孕在身,身子不便,那嘴——”
“你还说!”夏雨直接把毛巾丢了出去。
阿妙娘撒腿就跑,“死丫头,我这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
寻梅自然没听懂,夏雨却红了脸,笑得尴尬至极。
“少主?”寻梅犹豫了良久才道,“京城内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樱娘的踪迹。”
“找过丐帮了吗?”夏雨问。
寻梅眉头微皱,“丐帮能知道吗?”
“丐帮弟子别的不行,这打探消息那可是一等一的,一点都不输给赵老九的暗卫。”夏雨撇撇嘴,“只管打着我的旗号去找付舵主,他会帮忙的。”
寻梅颔首,“明白。”
“我估计这樱娘在京城附近也呆不长,守住城外的大小要道。她受了伤,肯定没办法爬山涉水,一定要走正道,否则她没死在你剑下,估计也得死在一路颠簸上。”夏雨深吸一口气,“我就不信了,她还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寻梅一笑,“踏雪已经派人守住了各大小要道,一有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知少主的。”
“对了,书呆子那头——”夏雨顿了顿,“东方青没回来吗?”
寻梅轻叹,“都这样走出去了,梁少傅不去找人,她怎么拉的下脸回来呢?少主就不必操心他们了,估摸着这时候,阿奴已经护送梁少傅进宫了。这折子往皇帝跟前一递,沈浩欠下的债,就该偿还了。”
“没那么简单。”夏雨摇头,“皇帝正值用人之际,是不会轻易杀人的。何况还是刑部尚书,单凭书呆子一面之词,没有人证物证。把李开复和相宜送回来吧,书呆子都回来了,他们也没必要留在外头。”
“好!”寻梅点头,“我这就让月白衣给送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奴手中握着一封信,垂眸走进了房间,“姑娘,这是——”她蹙眉,脸上显得有些犹豫,“这是梁少傅让我转交的信件,好像事关代州花满楼。他说,姑娘要有心理准备,必须得顾念着身怀有孕,切不可太过激动。”
阿妙娘站在门外,快步进门,睨一眼阿奴手中的信件,复抬头望着夏雨。
夏雨伸手接过,犹豫了半晌才打开了信件。
寻梅看见夏雨的手,有些微微的轻颤。
花满楼的事情,一直是夏雨心中的刺,她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下的手。
“这姓梁的也真奇怪,明知道少主不识字,还要写信给少主,委实——”寻梅这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夏雨的面色全变了,紧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面色瞬白如纸。手中的信纸,翩然落地。
阿妙娘慌了,“丫头?丫头你怎么了?”
“少主?”寻梅也跟着乱。
阿奴撒腿就跑,“我去找辛复。”
“不用。”夏雨启齿,“我没事。”
阿奴骇然顿住脚步,握紧了手中冷剑。
“丫头,你手好凉,冷吗?”阿妙娘慌了神,急忙搓揉着夏雨冰冷的双手,“花满楼的事,你就不必着急了,老娘这厢都放下了,你就不必介怀了。虽然——”她哽咽了一下,“诶,就是那些姑娘们可怜,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
寻梅拿起夏雨遗落在地上的信纸,上头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块陷在火海里的“花满楼”招牌,一朵手拿染血长剑的牡丹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是什么意思?”寻梅小声的问阿奴。
阿奴摇头。
阿妙娘接过,“我看看。”
上头的东西,似乎也就夏雨看懂了。
“你们都看不懂,我来告诉你们,书呆子的意思。”夏雨红了眼眶,声音轻颤,“他说,一夜之间覆灭焚毁花满楼的人,就是花魁娘子。”
阿妙娘脚下一软,瞬时跌坐在地,“是疏影!那个贱人!”
“我对天起誓过,谁覆灭了花满楼,我就要拿谁抵命。可我没想到的是,她连自己的根都要除得干干净净。那么多条人命,说没了,就没了。花满楼虽然是青楼妓馆,可那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为什么?大娘,你说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夏雨重重合上双眸,几近咬牙切齿。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阿妙娘神情呆滞,“一个不留?”
寻梅道,“杀人无外乎两者,一种为复仇,一种为灭口。有仇吗?”
阿妙娘摇头。
“那么估计就是你们知道了太多。”寻梅思虑再三,“她或许早就做好了要进入侯府的准备,是故想把以前的肮脏身份去除干净。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必须死。因为,你们知道太多有关于她的过去。”
“我看她,原本是想取代姑娘的位置,只可惜最后未能如愿。”阿奴开腔。
便是这一句话,瞬时点醒了夏雨。
别忘了,她的生身父亲可是东方越!
退一步将,赵妍取代了自己的位置,那么疏影——如果也想取代自己的位置,也就是说她想当公主?又是为了身份地位,又是为了荣华富贵。
夏雨一拳砸在桌案上,她很少发脾气,这次是例外。
“姑娘别冲动。”阿奴急了。
夏雨抬手,示意她莫要多言,“我知道,没有商青鸾的通知,我不会去侯府闹事的。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