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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脆生生应上一声,两个跟着宝芝出门,宝芝告诉她们统共三间屋,一间在钟表街后街,主人原来是个钟表匠人,做的东西能转能唱还能连着响,年纪大了卖了屋子回乡去。
还有一间是生丝商人,在穗州发了财了,也一样想着回乡,落叶归根,带回去的钱足够置田买屋,石桂听了这两个,倒有些皱眉,才要说话又按捺住了:“娘觉得怎样?”
秋娘原来只听女儿的主意,石桂一问,倒把她问住了,石桂也不急,等她慢慢想,想好了再说,秋娘想得会子开了口,对石桂低声道:“咱们手上没这么多现钱,这两家都是急着要走的。”
石桂笑起来:“娘说的是,咱们原来就打算分三四回给钱,急着要走的,一时也筹措不到这许多。”可要走的人家也有好处,家具大件带不走,说要卖一时也卖不出,倒能折价拿下来。
宝芝笑起来:“我爹知道呢,这两家虽说要走,手上也有些旁的要卖,一两个月倒还能等得。”带着她们往前去,一条街上也算繁华,转出来就是钟表馆,整点的时候一条街都在响。
可转了两个弯,里头倒很安静,黑漆高门边宝芝爹已经等着了,开了门进去是窄窄一条小道,门口有砖雕的富贵牡丹照壁。
窄巷子转进去是仪门,搭了花架子,上头盘了些藤蔓,这会儿过了紫藤花期,只零零星星见着些紫色,一排三间屋,地方宽敞明亮,还有宽檐遮雨,地上还挖了排水沟。
家什不多,堂上只有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子,还有两把交椅,窗纸已经破败了,水缸里也没有游鱼,生了些绿苔,显是许久无人居住。
除了正堂边一左一右的厢房,两边还有四间屋子,大小合适,想是宝芝爹按着人头来找房子的,石桂看着屋子不错,家具虽少,也还能压一压价,譬如这地儿久没住人了,排水沟要通,窗户框要修,还得清房顶,通水井,样样都是活,房主不肯办,就得把价压下来。
秋娘看着也很喜欢,石桂久久不说话,她便开了口,先问了价钱,这屋子正气,地方又不偏,出了门就有菜场,开的价不低,宝芝爹笑一回:“我量过了,半亩多一分,地价就按着半亩来算,那一分就算是让的。”
秋娘问了价,心里有些惴惴,宝芝爹便道:“这样的房子,若不是屋主要回乡,好几处大屋已经卖了,这几幢小的还得再贵上些。”
一百五十两,连屋带院子,秋娘在价钱上拿不准主意,石桂拉了她:“娘,你挑挑坏处,这屋子依着我看倒成。”
宝芝爹说另一间靠着码头鱼市,那地方太杂太乱,这儿离喜子读书的私塾还更近些,养些花,再把细窄窄的两根花架搭得宽些,厨房还跟屋子分开,又干净又明亮,堂屋的檐还宽,晚上还能抬了凉床出来纳凉。
秋娘是过日子的人,把各处转一转,原来想着自己能补的,全都挑出来,灶间窗太小要再开一面窗,墙上阴处生了青苔一样要清理,窗框要补水沟要通,还得找个淘井人,把井里头的死水淘干净,等它出水还有好些日子。
屋顶说不准也要补,各处都要看,生没生蚁虫,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屋主要是能办得好,就按着原价,要是办不得,就饶上些。
“要不是娘想着井台,我都没想着这个,还有虫蚁,蛀了木头可不得了,是得请人来好好看看,穗州多雨,真个生了虫子,咱们可不能买。”两个一唱一和,当着宝芝爹的面,对那个卖房的经济挑了许多刺出来。
那房主人本来给的最低价就是一百二十两,压一压再抬一抬,从一百五十两压到一百二十八,经济写了契书,石桂拿过去看,这才晓得她识字,石桂道:“咱们先付定钱,房钱分两笔还清。”
秋娘一听又担忧起来,怕一时之间拿不出这许多,原来在兰溪,一年到头的辛苦,也就只赚四五两银子,一气儿要拿出百来两,心口怦怦直跳。
石桂到签契了,拉了秋娘签,秋娘缩手缩脚,怎么也按不下手印子:“这是你的屋,我怎么能按手印。”
石桂拉了她:“父母在堂无私产。”话是这么说的,可底下办事却不一样,喜子没成年,她又是女儿家,怕就怕俞婆子来闹。
秋娘头一回办这样的大事,手印按上去了,心还在抖,拉了石桂:“咱们这钱可付得出来?”石桂拍一拍她:“这算什么,咱们还要办更大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