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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您可好些了?”司马趵走到床前,看到神色憔悴的司马鸿,眼底满是担忧与关心。因为父母走得早,他一直在大房长大,所以司马鸿对于司马趵来说,等同于父亲的角色,现在见司马鸿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人老了,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司马鸿咳了几声,靠坐在床头道,“你整日往我这里走,可别耽搁了差事。”
“伯父不用担心,侄儿省得,”司马趵替司马鸿压了压被子,便跟司马鸿说起一些有意思的趣事来。他怎么好跟伯父说,因为司马家失势,他在工部的差事已经变成了没有多少实权的闲差,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让身体本就不好的伯父,雪上加霜罢了。
“唉,”司马鸿叹了一口气,接过婢女端来的药一饮而尽,“当今心肠硬,你办差的时候,定要小心谨慎,别惹出事来。”
“是,”司马趵恭恭敬敬的回答了,然后扶着司马鸿躺下,“伯父您多休息,别操心这些事情。”
司马鸿看了看窗外,“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巳时了。”司马跃回道。
“今日可有朝会?”司马鸿突然问,“陛下的万寿快到了吧?”
“昨日刚开了小朝会,”司马跃见司马鸿眼睛已经闭上了,便降低声音道,“三日后便是陛下万寿礼了。”
说完这话,他见司马鸿一点反应没有,惨淡的脸上毫无生气,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司马鸿的鼻尖探了探,确定对方还有呼吸后,才放下心头提起的那口气,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二弟,”司马趾见司马趵出来,小声问道:“我父亲可睡下了?”
司马趵点了点头,然后道:“我瞧伯父的脸色不太好,太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过是什么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的废话,”提到太医,司马趾就一肚子气,“都是些没用的庸医,见我们司马家失势,就敷衍起来。”他们司马家便是一时的落魄,那也是一等的世家,能由得这些人慢待吗?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派了御医来,这些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司马趵皱着眉,“这些人也太过见风使舵了。”
“那几个御医倒是有些能耐,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司马趾不好谈论皇帝派来的人,转移话题道,“方才我们家丫头给我们传信,说是德宜大长公主病了。”
“她要病就病着吧,”司马趵对德宜大长公主的好感有限,语气有些寡淡道,“病了反而省事了。”
如果不是堂哥闺女嫁给了德宜大长公主的孙子,他的话说得可能还要难听一点。
司马趾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道:“我让内子送了些礼物过去,其他的我们也不要掺合进去。”
现在他们司马家看似失势,可是想到瑞王在背后动作频频,而陛下又年轻有为,他又觉得暗自庆幸,现在急流勇退不用掺合到这些事情里面去,对于他们司马家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我也这么安排,”司马趵叹口气,“时辰不早,我也该去部门点卯了。伯父精神头不太好,大哥你让伺候的下人们精细些。”
“我知道,你去吧,”司马趾愁苦着脸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司马趵见他这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也不好多说什么,叹口气便出了院子。
出了司马府,司马趵就见街道两旁不少人家自发挂上了寿字大红灯笼,还有不少摊贩也借着陛下万寿的由头,弄了许多手工艺品,既讨好了陛下,又赚到了银钱,倒也是一举两得。
当今的心胸确实比先帝宽阔得多,也比先帝得民心许多,若不是如此,京城里怎么会有此等盛况。即便是百姓们做足了应付的功夫,也不会做得如此心甘情愿。
工部在六部中,地位算不得高,他与同僚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自从伯父致仕后,这些同僚面上虽然仍旧如常,但是暗地里却对他疏远不少,很多私下的聚会,也不太爱叫上他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苦笑,朝中谁不知道陛下生母是他的同胞妹妹,又有谁不知道陛下幼年时在诚王府过活得艰难,而他这个舅舅,却没有出手相助。
这些人在背后把话说得有多难听他没听到过,但是却能猜测得到。
人生难买早知道,他心里早就后悔了,可是却也只能把这份后悔咽下去。
“司马大人。”过往的同僚纷纷与他打招呼,但是打完招呼后便脚也不停的离开,仿佛留下来说话,就能传染瘟疫给他们似的。
心里憋屈得厉害,熬到该下班的时辰,司马趵一刻也不愿多待,匆匆回了司马府,刚进了院子,就接到一个消息,他们府里接到了宫中发下来的请帖。
双手颤抖得捧着这张请帖,司马趵神情有些激动。
陛下万寿礼上,竟然有他一个名额,这实在是一件能够称得上是惊喜的事情了。
孙氏见他这幅模样,走到他身边,脱去他的外衫让他透透气:“离陛下万寿没有几天了,我们要小心准备。”
“夫人说得很是,”司马趵连连点头,然后就走到书桌旁,开始写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时不时与孙氏商量,到时候穿什么衣服进宫比较妥当。
这幅高兴劲儿,简直跟几岁小孩子拿到心爱的玩具无异。
孙氏见到丈夫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只好陪着他一起发疯。
别看万寿礼只是皇帝的诞辰,但这其中讲究的可多了。京中贵人这么多,可是能参加宴席的名额有限,谁能去谁不能去,这中间可有不少的文章。
还有用哪家的酒,哪家的器皿能够御用,还有哪个戏班子或者名角有幸入宫,这都是不小的谈资。
宫里养着自己的乐府,但是这种大场合下,仅仅用乐府的人来表演,就显得有些单调了。寿宴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所以从民间调取一些可信可靠的戏班子杂耍班子乐师舞姬等,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像小说话本里那种,由刺客伪装顶替是万万不可能的,首先能进宫的民间艺人,都是有些名气的,而且大家都是混这碗饭吃,突然有个陌生脸庞混在人堆里,周围左右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发现。
还有能选进宫的人,连他这辈子做过什么都能查出来,冒名顶替这种事也不可能,除非跟他一块进宫的人都想与这人一起掉脑袋。
“娘娘,这是殿中省从民间挑选的艺人名单,您瞧瞧可还合适?”白贤把一份名单交到顾如玖手里,然后道,“这些人已经全部安排到宫中住下,四周有重兵把守,下面的人已经看过他们的表演,在万寿节前,还会有几次的筛选。”
顾如玖细细的看过后,发现这里面确实有些比较出名的艺人,就连她都听说过,还有一些曾经到顾家来登台表演过,她点了点头道:“这次来的宾客众多,一定不能出了岔子。”
“请娘娘放心,各个部门都会严格把关,定不会出问题,”白贤想了想,然后道,“听闻这次宫外来的有个舞姬,长得倾国倾城,引得无数公子倾心。传说只要她登台表演,台子上就会铺上厚厚一层的赏钱,有金有玉,引得无数舞姬艳羡。”
“你说的可是这个人?”顾如玖指了指名单上的“扶摇”二字,笑着道,“字如其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绝色美人。”
白贤笑着道:“娘娘说的是。”没有姓氏,又带着股风尘气,可不是个好名字吗?
“谁是绝色美人?”晋鞅走进来,见顾如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便笑着道,“难道今日见到美人了?”
“我这不是见到了吗?”顾如玖瞟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名单,把名单递到名单他眼前,“美人在这上面呢。”
“美人不是在我眼里吗?”晋鞅把名单抽出来放到一边,看着顾如玖道,“世间可再没有比我眼中这个美人更有吸引力的女人了。”
顾如玖看着他双瞳中印着自己的影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油嘴滑舌。”
“我一片真心,久久怎么能不相信呢?”晋鞅笑呵呵的把胸膛凑到她跟前,“不信你听听。”
白贤默默的拎着被皇上扔到旁边的名单退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忍不住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形单影只。
“白公公,宫外来的那些人,都安排住在月央宫了,您老可要去看看?”殿中省的一个管事太监见到白贤,忙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有您老掌眼,咱们心里也踏实。”
知道这些人是怕安排的人不合主子的意担责任,才拉上他一块,白贤抬了抬下巴,懒洋洋的开口道:“那咱家就去看看。”
要真出了事,这些人拉上他也没什么用。
月央宫原本是各地选女入宫后临时居住的地方,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宽敞房间多,地方偏僻,离三个主要宫殿远,就算里面的人排练曲子舞蹈等,也吵不到宫里的贵人。若是谁有歹心,以宫中森严的守备,这些人没走出月央宫半步,就能被射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