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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十几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男人,盘坐在土炕之上。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梦呓般的表情,还有几个人在那傻笑。而更加让人诧异的是,他们手里全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土制乐器,好像正在进行一出乡村演奏会。
整个院子里充斥着浓浓的气味,不用踏入门口就能闻到。院子一角堆满各种垃圾,垃圾堆旁边则摆放着一台摄像机。
除去那台摄像机还算新一些,整个院子里的东西包括人,都充满了破败感。
脏兮兮的衣服,脏兮兮的被褥,脏兮兮的环境。
这,就是赵雅妮的片场?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拍摄这种玩意?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在哗众取宠,故意找了这么一批人,将环境弄得如此脏乱,拍摄出来获取关注度?
王庸心中连续闪过几个念头,看向赵雅妮的眼神再次不善起来。
如果赵雅妮真的是那种摆拍华夏穷苦,而后拿到国际上博同情获奖的人士,王庸不介意给她一些难忘的教训。
华夏贫困地区确实不少,但是诱骗村民摆拍,刷新道德下限那就不是王庸能够容忍的了。
而王庸还没发作,却见这时候坐左边的一个男人忽然下了床。
他颤颤巍巍摸过床边一根竹竿,然后点在地上,一步一探,缓缓走向院子里那台摄像机。
却是一个盲人。
“赵导演不在,我们趁这机会把刚才没录好的那段再录一次吧。”盲人说着,在摄像机上摸索几下,熟练的打开了摄像机。
这个机位应该是早就摆放好的,不需要调整正对这一群男人所在方向。
“屎蛋子,好了没?”另一个看上去年近七十岁的老人,侧着耳朵,听向外面,问道。
下床的盲人原路返回走回土炕,摸过三弦回答:“好了,老盒子。大家伙开始吧。”
话音落下,就见床上的所有男人都在一瞬间变了表情。
刚才那种梦呓般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悲怆,肃然庄重的神色。
“一,二,三,四……”王庸心中默默数着,从左到右数过去。
忽然发现一个让他心脏猛的抽搐一下的事实。
总共十一个人,竟然全都是盲人!
而王庸的震惊还没结束,就听陡然一声三弦琴音响起,像是呱噪的乌鸦打破了小院的寂静。
这一声,本能的让人有些抗拒,从心理上对这种不入耳的声音生出厌恶之意。
可正是这种抗拒,让紧接而至的苍凉歌声顺势进入了在场三人的内心之中。
“问天问地问爹娘,活了一辈我是个甚模样?
过了一村又一庄,拉起胡琴整日价走四方。
云为被子山为床,暑去寒来我走遍了太行。
这家稀饭那家干,一日三餐吃得是千家饭。
舀了一碗又一碗,不送在手里我吃不上那个饭。
山外的世界听说好,盲艺人心里还是咱山里好。
……
天外无人听我唱,唱一声吉祥回报咱太行。
不求那个荣华不求那个财,但求放嗓吼一声高歌向天外。”
没有太多的歌唱技巧,没有华丽的转音气音,犹如冲上天际的高音全凭着嗓子干吼上去,带着这茫茫黄土地的原汁原味。
十一个人,配合默契,全程没人出现错误,没人喧宾夺主。歌声跟乐声完美融合在一起,让这听上去颇有些粗糙的歌词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终于,一曲落罢,现场寂静。
叫做屎蛋子的老人侧着脑袋问:“大家伙感觉这次怎样?”
没人回答。
因为有一片掌声抢先响了起来,来自院门外。
“谁?是赵导演回来了吗?”盲人们放下手中乐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