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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怀真虽来至唐府,然而心中仍旧忐忑。只因在赐婚之前,连她自己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嫁给小唐的,而唐夫人虽疼爱她,却也只当她是后辈一般怜惜罢了,因此才毫无顾忌,每每请她到唐府常来常往。
如今忽然之间,一道圣旨,要将她许给小唐,只怕唐夫人心中……也自愕然意外,甚至有些无法接受罢了。
又因见过应兰风跟李贤淑的反应,怀真愈发不安……同样都是长辈,倘若唐夫人的心情,亦如自己父母一般……那该如何是好?
先前相处的甚是融洽,怀真深知唐夫人慈爱,对其自也有一份不舍依赖之情,然而倘若唐夫人从此不待见自个儿了,可又叫她如何自处呢?
下了车马,入内之后,才见今日来的人格外齐全些,竟然连肃王妃跟熙王妃也在座,敏丽亦在肃王妃旁边,见了她,便忍不住掩口而笑。
怀真先一眼看见,顿时就飞红了脸,知道敏丽也是在笑自己。
一时之间又有些后悔,何必今日要来呢?然而既然来了,总不能扭头便走,怀真只得上前,同应玉两个拜见长辈跟各位诰命夫人奶奶们。
却听唐夫人笑道:“快过来罢了,不用行那些絮烦的俗套礼数。”竟微微欠身,招怀真过去。
怀真垂着头,忙走到跟前儿。
唐夫人握住手,仔细打量……因数月不曾相见,此刻,却见她比先前约略又长开了些,眉眼越发地标致可人了,虽是低眉垂眸,然而通身的气质,又偏是娇弱可爱的紧。
唐夫人本就爱极怀真,这会子相见,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同了,便抱入怀中去,道:“这许多日子,怎也不来府里见我?可知我想的很呢?”
怀真听了这话,一颗心才又安稳了些,便道:“我怕总是来,惹了太太烦。”说着,便抿嘴笑。
唐夫人知她玩笑,便道:“真真儿孩子气的胡话!不瞒你说,只因你不能来,可知我骂了你哥哥多少遭儿?”
怀真听了“你哥哥”,脸上便又觉微热,就道:“做什么骂唐叔叔呢……”
唐夫人一时失言,便笑了两声,道:“还不是因为他总不知道请你过来?镇日里害我生气。”
正说到这里,便见敏丽起身,笑道:“罢了,母亲可别这样说了,以后等怀真嫁过来……就一直在府里陪着您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呢。”
敏丽说着,又望着怀真笑。
怀真咬了咬唇,待要说她,又当着好些人的面儿,于是便只脸红垂头不语罢了。
唐夫人便挽着怀真的手,竟一刻也不舍的她,重回位子上坐了,才又同众人寒暄。
只因先前,恍惚中听闻了赐婚的话,唐夫人兀自半信半疑,好不容易盼了小唐回来,便问究竟。
小唐笑道:“圣旨的意思母亲必然是听说了,如今怀真要当您的儿媳妇了,不知您觉得如何?”
唐夫人才知道果然是铁板钉钉,确凿无误的,顿时喜上眉梢,道:“果然是真的了呢?”
小唐道:“真之有真,我方才还去了趟应公府呢,此事已经天下皆知。”
唐夫人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抚掌叹道:“哎呀!委实令人想不到!怀真那丫头果然要嫁给你了么?我敢情是在做梦的?”
小唐忍笑不语,唐夫人自个儿喃喃自语了会儿,忽然问道:“毅儿,先前因你对怀真有心……我总觉着这样像是害了这好孩子,才百般避忌着。如今虽然是皇上赐婚……却又有些不可思议,怎会这般巧的,总不会是你从中做了什么罢?”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然而小唐又哪里敢承认,便道:“哪里是我做了什么,不过是姻缘天注定罢了。那凌绝不也是配了清妍的,难道我竟如此能耐?”
唐夫人才松了口气,又笑道:“这可实在是好极了,果然是天定的姻缘,怪不得我同怀真丫头从来都极投缘的……她偏又那样惹人怜惜……是了,还有一事。”
小唐忙问,唐夫人便思忖着说道:“说起来,咱们家配他们应公府,虽然也自是绰绰有余,然而你毕竟这般年纪,怀真却还是这样小,她家的父母,可是舍得吗?”
小唐叹道:“母亲连这个也想到了?那应大人的确是有些不舍之意,然而毕竟是皇上赐婚,何况,以后咱们待怀真好一些,他们自然也就知道好歹,必然会放心了的。”
唐夫人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了,我爱怀真还爱不过来呢。”
小唐顿时便想起怀真那些担忧的话,因笑说:“先前只因母亲没请怀真过来,那孩子便胡思乱想,此番皇上赐婚后,她竟担心您不喜欢的,先前还同我说呢。”
唐夫人睁大双眼,道:“我又怎会不喜欢的?”顿时便又心疼起来,道:“委实是我的错儿,你做生日那天,本该请她来的……偏她是个多心的,必然又害思量了。”
唐夫人说到这里,不免着急又担忧,竟催着小唐,叫立刻派人去应公府,就把怀真请来。
小唐听了,却反而笑起来,便劝唐夫人道:“快罢了,才赐婚,就忙着叫人过来?那丫头脸皮儿又薄,岂不是叫她为难呢?我都同她说好了,下月便是母亲的寿,到时候便叫她来就是了。”
唐夫人听了这话,才勉强答应。
此刻终于见了面儿,自然如天上的宝贝,又落到身边儿来了,唐夫人竟是百般疼爱呵护,连敏丽都不得空闲跟怀真亲近。
终究到了中午,吃了饭,唐夫人才又同诸家诰命及肃王妃等说话去了,敏丽好歹得了空子,便来见怀真,笑道:“好丫头……真真儿是想不到呢。”
怀真早知道她又要来取笑自己,便故作不知的,只问道:“世子妃又想不到什么?”
敏丽落了座,端详着她,忽地握着怀真的手,便唤道:“怀真妹妹。”
怀真诧异,便道:“怎么了?”
敏丽望着她,复又唤道:“妹妹……”
怀真心中纳罕,便惊奇问道:“如何只管叫我呢?有何事你快快说来就是了。”
敏丽这才抿嘴笑道:“我趁着这会子还能叫你‘妹妹’,便多叫两声儿,改日你嫁了我们家,我岂不是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怀真听了,顿时又红了脸,啐道:“呸,我便知道你是不安好心,一定要调笑我才罢休。”说着,便不由笑了。
敏丽亦是大笑了会儿,才点头叹道:“唉,我竟然想不到,你跟哥哥,会有这般缘分呢。”
怀真垂着头,只是红脸,也不想再提此事。
敏丽看了她一会子,又握着手,见那小手绵软白/皙,柔若无骨,简直叫人爱不忍释,再往上,皓腕如雪,玉骨冰肌,美不胜收。
敏丽虽跟怀真认得,此即因心情不同,便又重打量了一阵儿,真真儿是越看越爱,越看越怜,便不由叹道:“先前哥哥因蹉跎那许多年,又不曾寻个良配,我一直都叫可惜呢,如今才觉着,他蹉跎耽搁那许多年,自有道理,如今总算修了个仙女儿似的妙人儿,岂不是一切都值得了?”
怀真的脸越发之红,便小声道:“姐姐还是只管说这些话取笑……竟是要赶我走不成?”
敏丽摩挲着她的手,道:“我是说的心里话,不是取笑,这个也听不出来?”
怀真道:“呸,嫁了人,便也学的贫嘴贫舌的,我不喜欢这些腔调。”
敏丽便倾身过来,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少不得你也要嫁给我哥哥,以后……且看看你会是什么腔调的……”
怀真听了,又察觉耳边湿湿润润,一时就想到上回小唐在她琴桌前的所为,顿时连耳根也红了起来,便推开敏丽,嗔道:“真真儿是兄妹两个,都一样的……”
敏丽听了这话,仿佛大有缘由,登时睁大双眸,看着怀真。
怀真一言说完,顿时便醒悟说差了!一时羞盖住脸,竟无法再面对敏丽,便仓促起身道:“我先失陪……”说着,竟转过身匆匆地离席。
敏丽在后看着,起初不解她为何忽然去了,然而细细寻思她方才那句话,想了半天,便“噗嗤”一声笑了。
却说怀真因说错了话,无颜面对敏丽,便借机告辞出来,谁知出了门,被风一吹,越发觉得脸上如火,浑身燥热,心也跳的厉害,又加上先前吃了两杯酒,一时竟有些不胜酒力。
此刻吉祥便跟在身边儿,怀真停了步子,便道:“我有些口渴,你去取一壶茶来。”
吉祥答应,转身自去,怀真便坐在廊下栏杆上,掏出帕子往脸上扇风,然而想到方才之事,大为羞恼,竟觉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就离开唐府。
不料正在此刻,却有一人自游廊那端而来,怀真正出神中,并未察觉,那人走到跟前儿,唤道:“怀真妹妹。”
怀真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原来是唐绍来到。
怀真忙起身,行礼道:“绍哥哥,我一时没留心,失礼了。”
唐绍道:“不妨事。”说话间,就看着怀真,眼底神色难明。
怀真便问:“绍哥哥怎会在此?不曾在前头吃酒么?”
唐绍便一笑说:“方才我跟森哥哥去给太太请安,才出来,要回前面儿去,见妹妹在此,便过来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