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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听了“怀真”两字,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趔趔趄趄,三两步冲到跟前儿,单手在车辕上一按,身子腾空而起,只见官袍的一摆随风飘荡,整个人就落在了车上。
那赶车的小厮自认得是他,也知道他同怀真交好,待要问一问,小唐却已经推开车门,进了车内了,于是只好继续赶车前行。
小唐拼了最后一口气跃上车来,体力同理智都极尽崩溃,只觉得浑身如在火焰里被烧灼一般,那脸上越发红的不像话,喘/息声也渐渐大了。
偏应怀真不知如何,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之态,只当是急病,抬手在他额上一试,如火炉一般,顿时把手烫得甩开了去。
怀真惊魂未定,便道:“阿弥陀佛,怎么烧成这个样儿了,方才不还是好好的?”正担心小唐是得了什么急病,忽然之间小唐伸出手来,闪电般一把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应怀真一怔,只觉得他的手心也是湿热非常,滚烫地贴着自己的腕子,且还在微微发抖。
怀真低头看看,又抬头看小唐,急忙安抚道:“唐叔叔,你难受的紧么?你忍一忍,我叫他们改道去太医院罢了……”
小唐迷糊之中听了“太医院”,便张口道:“不……不成……”说话间,右手便微微一动。
应怀真这才看到他的右手里死死地捏着一样东西,细看,却正是自己给他的那个香包,不由越发诧异,道:“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怀真看看那香包,又看小唐,忽然又是一愣,凑近了小唐身旁一嗅,疑惑问道:“唐叔叔身上……为何有种奇异的味道?”
她的声音从清晰到模糊,面容从模糊到清晰,却自始至终都诱/惑着他。
此刻小唐自觉像是被炙热炉火焚烤了千百万年一般,浑身的肌肤几乎都要冒出簇簇火花来了,更加上口干舌燥,五脏六腑也是干渴的很。
耳畔听到怀真的声音,又嗅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若非是仍有一丝理智按捺,此刻早不知如何了。
然而既然一把攥住了怀真的手,竟难再舍得放开,就仿佛粘在她的腕上,或者本就是一块儿长的似的,他颤抖着,试图挣扎,想要从这种令人煎熬的折磨中挣脱,却毫无办法。
汗从鬓间流出来,像是透明的蜿蜒而下的小蛇,爬过额角,爬过太阳穴,自眼角往下,蔓过那一颗泪痣。
小唐仰头朝上,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微微地张着嘴,几乎发狂地想要得到什么,而眼角的余光中所见的,却正好是那样一个人。
小唐哑声唤道:“怀、怀真……”极度的熬煎,让从来不肯掉泪的他几乎也沁出泪来。
应怀真见这情形,心知他必然是得了“急病”,只怕不能耽搁,一边儿抬手,用帕子给小唐把额上的汗擦去,一边儿回头吩咐吉祥道:“叫他们找最近的大夫,快去!”
吉祥也有些害怕,起身上前,才要开车门说一声,不料小唐一抬手,轻轻在她背上一敲,吉祥只觉得眼前一黑,便闷声不响地昏睡过去。
应怀真眼见如此,不知如何,怔怔问道:“唐叔叔,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听小唐道:“对、对不住……”话音刚落,他的手腕一抖,怀真只觉得身子一震,下一刻,便被他死死地抵在了车壁上,才要张口,小唐已经压了下来,如获至宝地,俘获了她的双唇。
应怀真脑中轰然一声,无法反应,亦不知道压在自己唇上的是什么……或者说是不敢相信那是什么,呆了半晌,便挣扎起来,然而手被他困住,死死地压在褥子上,另外一只手虽然能动,却也无济于事,只胡乱捶打他的身上,却只似蚍蜉撼大树罢了。
起初的震惊过后,竟骇的滚出泪来,偏又无法出声,只觉得并非被小唐俘获住,而是被一头猛兽压在地上,正磨牙吮齿地要将她撕咬着吃了,他吃了她的唇,她的舌也无处躲藏,他急切而发狂似的搜遍了她的口中,甚至搜心掏肺地,要将她五脏六腑甚至七魂八魄都也吸出来一般。
除此之外,那身子更仿佛泰山压顶似的,制住她,分毫也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唇舌才似得了一些自由,而他却俯身下去,手掐着她的腰,仿佛……
怀真自觉昏昏沉沉,拼命控住那股想要大哭之意,颤声唤道:“唐叔叔!”
小唐听到这一声唤,动作不由微微一停,此刻马车仿佛来到闹市,外面有诸多尘世的喧嚣声传了进来,怀真不能再出声,更不敢看他的脸,只想竭力把自己藏起来罢了,然而却毫无办法。
小唐垂眸望着她,额头的一滴汗随着马车摇晃而坠下来,正好打在她的颈间,顺着蜿蜒往下……
迷离的目光中,残存的理智里,小唐忽地看到自己手上那个香囊,心念一动,便又嗅到那股冷香飕然而来。
就在这一刻清明之时,小唐忽地听到外面有人道:“劳烦各位……”那声音冷冷淡淡,却又偏带一丝笑意似的,小唐自然知道那是何人。
眼前仍是怀真的影子,却又逐渐模糊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小唐已经拼尽全力大叫了声:“凌景深!”
而在马车之外,凌景深正指挥手下,四处前往巡防,猛然于万人嘈杂声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景深张目四顾,便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正从前方缓缓而过。
景深眼睛微微眯起,认出那是应公府的车驾,略一思忖,脸色微变,即刻分开众人,打马追了上去。
应公府的小厮们听到车内仿佛有人大叫了声,却不以为意,还以为是错听了,正赶路时候,忽然一匹马斜刺里冲出来,喝道:“停下!”
那马夫见凌景深是个官差的打扮,又依稀认得是巡城校尉凌大人,忙便停下来。
凌景深打马走到跟前儿,隔着车帘子,试着低声唤道:“小唐?”
顷刻,里头有人颤颤地说道:“救……”
凌景深听了这一声儿,再无犹豫,从马上翻身上了车,打开车厢门便矮身进入,当看到眼前情形的时候,整个人一震,却即刻先把车厢门掩起。
景深抢上前,先把小唐抱起来,又见应怀真脸色红红白白、神色不定之态,便皱眉问道:“发生何事?”
怀真眼睛一眨,泪便又落下来,忍着战栗,便含羞带怕地同他说道:“唐叔叔、他病了,你,快带他去……”
忽然怀中小唐猛地挣扎了一下,依稀有一声低/吟,那手也抓向景深肩头,力道竟是极大……
景深一惊,低头扫了一眼,见他满面通红,又察觉体热如火,更兼……景深心下惊疑,起手便封了小唐身上几处穴道。
怀真捂着嘴,才能压住那满心惊骇之意,景深将她通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并没其他异状,才道:“不必害怕,他是中了迷药,才乱了心智。”
怀真一怔,只是呆呆看他,似懂非懂。
景深又把吉祥拉起来,便对怀真道:“我解开她的穴道……你好端端回府去,此事不可对任何人声张,可明白么?”
怀真咽了口气,半晌才放下手,强自镇定,慢慢点了点头。
景深盯着她的双眼,道:“不要哭,把泪擦干了,还有……”目光在她的唇上停了停,却见那樱桃似的嘴唇破了一处,渗出星星一点的血渍来。
景深不再言语,扭身要出去,怀真见他欲走,便咽了口唾沫,迟疑着又唤了声道:“唐叔叔他……”
景深垂了眼皮儿,淡淡说道:“放心罢了,有我在,不会有事。……改天叫他给你赔罪。”
怀真闻言,这才低下头去,手只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裙子。
景深抱着小唐往外,临出去之前,便举手在吉祥身上虚点数下,等他退出车厢关了门时候,吉祥才幽幽地醒了过来。
怀真看着车门在面前关上,只听得外头景深的声音,仍然无波无澜似的,只道:“唐大人犯了急病,我要带他去找大夫,你们先回府罢了,此事不得多口。”
随行的小厮跟车夫忙都答应了,见他跳下车去,才又打马往前而行。
车厢内,吉祥如在梦中,呆了呆,见车内已经不见了小唐,便道:“姑娘……唐大人呢?”
怀真只觉一阵阵骨子里发寒,抖了一会儿,才咬着唇,低着头道:“正好遇到凌大人,便叫他带了去寻大夫了。”
吉祥听了,倒是欢喜,便道:“方才可吓坏我了,到底是怎么了呢……必然是什么不得了的急病。”
应怀真“嗯”了声,看到自己给小唐擦汗的帕子落在褥子上,便举手拿了回来,不料手指还是抖的,好不容易将帕子扯回来,待要擦一擦唇上……忽然嗅到帕子上一股甜腻气息,嗅到之时,心头竟禁不住一荡!
怀真立刻想到方才凌景深所说“他中了药”,吓得忙把帕子又扔到对面去。
吉祥见她举止异样,便道:“姑娘怎么了?做什么把帕子扔了?”起身就要给她捡回来,不料应怀真道:“这个脏了,不要了,别捡。”
吉祥只好作罢,忽然又看怀真鬓发间有一缕头发荡了下来,便道:“姑娘的头发乱了,快理一理。”
怀真又是一颤,忙低头整理发鬓,又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唇角,只觉得唇上兀自火辣辣地,擦过之后,就见那素色的袖底便多了一点轻红。